首頁 > 為君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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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循著來時路走走跑跑,滌心終於瞧見武塵的身影,喘了口氣再次追去,她心中很亂,也不知道追上他後要說些什麼,只是保持著一段距離默默跟隨。

  她變得脆弱了,皆是為情。滌心恍惚想著。

  以往同他的曖昧不明周旋,她努力讓感情明朗茁壯,為他沉吟,懷抱一份等待,如今夢已實現,才體會到若是得而復失,自己可有足夠的勇氣承擔?果真如此,她寧可永遠不識情,沒有得,哪來失?

  武塵故意放慢速度,卻等不到她靠近,出了竹籬笆外,他已後悔這樣待她。

  重重歎氣,他乾脆停下步伐,背後卻在同時間傳出女子的驚呼,著急回身,原來滌心神思不專,不小心教突起的樹根絆倒了。

  「怎麼了?摔著了沒有?!」他風也似地折回,蹲在她身旁。

  滌心跌坐於地,心中沮喪,索性將臉藏在屈高的雙膝上。要流淚了,她不要武塵瞧見,縱使什麼都失去,她仍有一顆高傲的心。

  一會兒,她抬頭,神色不讓情緒左右,自顧地起身拂掉羅裙上的草屑。瞧也不瞧武塵,將他視為隱形,二話不說舉步便走。

  是倔強、是賭氣,揚起小巧下巴,她走在他前頭,但不出五步,右臂隨即讓武塵握了住,接著雙肩便被強扳過來面對他。

  「妳在鬧脾氣。」他道,眉皺得老高。

  滌心掙脫不開,執拗的性子湧了上來,回話又嗆又辣,「錯!是生氣,不是鬧脾氣!你可以生氣,我當然也可以生氣,連這個你也管嗎?!」眼眶又覺濕熱,她硬咬牙強忍,抵死不教淚珠奪眶。

  陰鬱糾結著武塵,不知兩人之間怎會演變至此,分析自己的心緒,他當然知道自己氣些什麼。一是因滌心未有告知便獨自溜了出去,他擔心她;再者,她不該同別的男子如此親近;三是她對渡芸的興趣。她不相信他嗎?竟要這樣試探!

  「我不需要道歉。我生氣有理由,妳有什麼資格也跟著生氣?」

  這話無異是火上加油。

  滌心氣得全身發抖,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清冷得不可思議。

  「你說在三笑樓做事的,清一色是男子,你哪裡有機會識得姑娘家。當初這樣說,原來是為了搪塞我……許多姑娘傾心於你,我本就沒資格管,你說得極是,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我是誰呵?也不過是陸家的種茶姑娘,哪來身份管大少爺的事?」她眸中閃過痛苦,雙拳緊握,卻低低笑道:「可滌心身份再卑微,也有同人交往的權利吧!那渡芸姑娘溫柔婉約,人美心好……滌心就想與她深交,誰能阻我?」

  她是故意的,隱約覺得渡芸有些不對勁,又明知武塵對她關切,滌心這樣說只想爭口氣,但瞧見他緊張憤然的神態,心又痛楚難當。

  「別去騷擾她。」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滌心的性格他該要明白,典型的吃軟不吃硬,武塵知道,偏偏已亂了思緒。他曾經承諾為渡芸保密,用盡心思費盡唇舌才斷了她輕生的念頭,絕不能因滌心一時好奇,招引漫天的風波。

  他做出承諾,斷然不可毀信。

  掌下勁道重重落在滌心肩頭,她不喊疼,身子的感覺已經麻木,唇微微彎著,硬是揚出一朵笑花,「你和她之間有什麼秘密?」瞧來,她的假設是正確的。

  武塵深深凝住她,教一份懷疑刺得遍體鱗傷,一時間失意與心痛盈滿胸懷,他靜靜開口,已面無表情了。

  「不管是誰對妳說了些什麼,我與渡芸純粹是兄妹之情,要信不信隨妳。沒錯,我憐惜她、關切她,也會尊重她、愛護她,她的平靜生活得來不易,請你別去打擾。」

  若真是做朋友談談天,有何不可?但滌心那態勢擺明就是要追探秘密,他說什麼也不能應允。

  「若我偏偏不依呢?」她噙著笑,水光在瞳中輕瀲。

  武塵重重呼吸,緩下胸口悶痛,刻意去忽略那將落不落的淚珠,啞聲道:「我的話你焉能不聽?我的話,妳自然要聽……這些是誰說過的?妳莫要忘記。」

  滌心聞言一怔,困在自己的牢籠當中。

  「妳若執意而為,那諾言便是盡負神明,果真這般,我已無話可說。」

  武塵丟下話,毅然決然舉步離開。

  眼淚再無顧忌,沾濕了滌心雙頰,眨著淚眼望向走遠的背影,她想喚住他,卻怎麼也出不了聲音。

  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這個問題在滌心心中反覆再反覆,仍遍尋不到答案,只覺得眼淚又苦又澀,她不愛那個味道。

  滌心徹夜無眠,直到天已魚肚白,才矇矇矓矓睡著了。

  心思亂離,夢境紛擾,縱是合眼休眠,卻不得寧靜。只過了半個時辰,她又轉醒過來,怎麼也不能交睫入睡。好想見武塵,想化解昨日莫名的衝突,他們倆已這般要好,彼此知其心意互解情衷,她珍惜著這得來不易的感情,只盼它長長久久,又如何忍心讓誤解橫在兩人之間?

  忽地,滌心由床榻上翻身坐起,思絡已條條分明。她換上衣衫,就著臉盆中的水盛洗,那過了夜的清水結上一層薄薄的霜,凍得她雙耳和鼻子都發紅了。在掌心呵了一口暖氣,滌心拍拍雙頰,然後將長髮梳得又順又亮,深深呼吸,她朝銅鏡中的自己笑開臉蛋。

  今天,只有美好。

  出了房門,幾名大嬸正自灑掃廳院,寨中沒什麼奴僕,許多事得自己來,而那些大嬸是支薪的,每日輪番前來幫忙。

  滌心對每張好奇的臉微笑以對,不知武塵是否起床,她正欲開口詢問又覺不妥,人便杵在大廳上,心想,這裡是出入必經之處,無論怎地定會遇到他。

  「昨兒個睡得不好嗎?」女子溫柔的聲音輕問。

  滌心偏過身,見那女子頭上紮著粉色巾帕,將長髮挽起,素臉雅致美麗,她手中持著抹布,剛剛才將桌椅拭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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