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得不到他的響應,她不安地拉扯他的衣襟,小小的身子被馬兒顛得坐不穩。
「安靜點兒!你不是要我救你嗎?」應祈不悅地低頭瞪她一眼,發覺她還真有點煩人。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震住,察覺他其實沒有外表那般和善,因此她聰明地選擇噤聲不語。
本來以為終於有人願意幫助她找到回家的路,海冷梅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帶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奔馳許久的馬兒終於在一座城堡前停下,而揮別林子裡的黑暗,海冷梅這才真正看清楚應祈的面容。
他是個極好看的男子,濃密的劍眉飛揚在一雙狹長的黑眸上,挺直的鼻樑,剛毅飽滿的下巴,若有似無地透著一絲笑意的薄唇,若非她已經看慣了三名兄長俊逸的臉龐,只怕她會醉倒在這樣的俊容下。
應祈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和霍青率先進入鷹家堡。
霍劭則攏起粗眉,大眼一瞪,對海冷梅擋了他的路感到不悅,非常不耐煩地推了推發楞的她。
「犯啥花癡呀?我知道我們老大生得俊,但你一個姑娘家這樣盯著一個男人瞧可真不妥!快進去!」
粗魯的聲音敲醒了瞬間失神的海冷梅。察覺霍劭的大嗓門可能讓週遭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剛才看一個男人看得呆住了,她羞愧地垂下臉,跟著走進去。
一路上有許多雙好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海冷梅不敢隨意亂看,只好跟著他們三人的腳步進入大廳。
她猜想,對方應該是要她付出些什麼,才願意為她找到回家的路吧,不然她現在不會來到這兒。
不需要多問,她也可以猜到這兒便是這三名男子居住的對方。
這兒真大,從剛才一路走來少說有數十雙眼睛盯著她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都是那名男子的家人嗎?
進了大廳,應祈已經先坐上主位。
「我們談個交易。」他沈穩地開口。
果然!海冷梅勾起一抹笑,「你的意思是要我為你做一些事情後,你才願意幫我找到回家的路是嗎?」
「是。」應祈毫不拐彎抹角,直接提出要求,「我要你教鷹家堡上上下下的人學會識字、寫字。」
海冷梅原本設想了很多可能,但沒有想到是這樣。
她擰眉不解。「為何要我教導他們識字?」
「因為要先學會識字、寫字,才會做生意。」如果目不識丁,要做任何買賣都有可能吃虧,賬上也會記得一塌糊塗。
為了讓鷹家堡不再靠著搶掠他人財物來度日,應祈決心改變,而首先要解決的是就是眾人不識字的窘況。
從前鷹家堡就是由一群粗鄙的盜匪組成,習慣以搶掠獲得財物,從來沒有想過用其他方式來改善生計。
到了應祈這一代,他知道這絕非長遠之計,因此在幾年前開始逐漸換個方式,做起了生意,卻因為眾人目不識丁而遭遇困難。
也因此鷹家堡若繼續入不敷出,只怕不久後將坐吃山空。
海冷梅的眉頭越皺越緊,從方才進入鷹家堡到現在,見到的少說有二、三十人,他所說的教會「上上下下」,是連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都要教嗎?
那她要何時才能回家!
第1章(2)
「我不答應!」她斷然拒絕,並非她懷疑自己的能耐,而是她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兒。
應祈瞇起黑眸,「是嗎?那也無妨。」他自然有辦法讓她答應。
他差人前去喚來霍劭,沒多久,霍劭立刻出現在大廳中。
「老大找我有什麼事?」方纔正在後頭忙著的霍劭搔搔腦袋問。
「她不願答應教導鷹家堡裡的人識字,我們鷹家堡更不留白吃白喝之人,我看你把她賣到鎮上的紅花院,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彷彿這樣的話已經說過許多次,應祈眼也不眨,起身便要離去。
「啥?」霍劭驚愕得眼睛都快要掉出來。
老大是要他把這個女人賣到妓院去嗎?可是……過去老大曾經說過,鷹家堡雖然會搶人財物,但可不干殺人、逼女人賣淫的勾當啊!
海冷梅瞬間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他他……這個男人是打算把她賣進妓院嗎?
而且,他怎麼可以用這麼雲淡風清的語氣把這種話說出口?
「你站住!」她氣沖沖地擋住應祈的去路,「你怎麼可以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地說出這種話?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把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推入火坑這種事情,這男人還可以說得這麼無所謂!
應祈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過去數十年鷹家堡搶了多少百姓的財務,從來沒有官府敢來辦,你以為憑你一個默默無聞的老百姓,就算被殺了棄屍在路邊,會有誰停下腳步替你收屍?」
世道就是如此殘酷,每個人都自掃門前雪,誰願意無端惹禍上身?
「你……你……」抖著嗓音,她又氣又怒地指著他的鼻子,無計可施。
他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將問題丟還給她。
「要我救你,很簡單,只要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讓你完好如初地回到你家人身邊。」
無奈地瞪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堅強如海冷梅也不禁因自己的遭遇感到哀怨。
一陣鼻酸,她無力地佇立在原地,眼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一咬牙,她朝他大喊。
「我答應你的條件!」若不答應他們,恐怕這幫土匪真的會沒血沒淚地把她賣到妓院去。
倒不如先答應他的條件,再想辦法找人帶她回家。
走在前頭的高大身影微微一頓,應祈揚起預料之中的勝利笑容。看來鷹家堡改變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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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寒意正濃,在陌生的地方過夜,海冷梅睡不著,她點亮燭火,透著光亮看著外頭的黑夜。
她是頭一次有這種極為孤寂的感覺,而且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即使她強迫自己躺在床上,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入睡。
難道她真要在異鄉度過不曉得多少日夜,只能思念著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