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有些後侮走得太快,沒先繞到晉王府逛一圈,要是曉得會鬧騰出這齙戲,他寧可挨粗暴老爹的拳頭也要搬張矮凳到此一遊,享受一下戰場上的殺神被一名小女子擊潰的奇景。
「笑夠了沒,想和我過幾招嗎?」南懷齊冷著臉,斜睨笑到不行的無品男子,那微黑的臉色又更沉了。
一見到好友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技不如人的風吹柳硬生生地停住笑聲,還不小心嗆了一下。
「咳!咳!你這是遷怒、惱羞成怒,人家也沒說錯呀!美人相忌,擺明了不相信你府上美若海棠的錦心,換成是我的話……」
「換成是你又如何?」南懷齊的眼裡有濃濃的警告,要他謹言慎語,不要因一時嘴快而英年早逝。
風吹柳想笑又努力忍住,「這是王爺府上的私事,我不多嘴,可是王爺待在王府的時間確實不多,錦心她……呃,是不錯,把晉王府裡管理得井然有序,不教外人說一句不是……」她確實有功勞,對晉王府幫助良多。
「把你的後話說完。」說一半,留一半,定有下文。
「只是,沒有一個女人會平白無故地對一個男人好,若說沒有自己的小心思,我是斷然不信的,自從王妃逝去後,王府後院再無其他女主人,唯有盡心服侍的錦心,若是有一天來了個女人要分走她手中的權,王爺說她肯讓不肯讓?」女人耍起狠來連男人也招架不住,他那老爹就差點被那群窮兇惡極的姬妾給拆吃入腹。
不論在哪家後院,有兩個以上的女人就有紛爭,她們搶的是同一個男人的寵愛,誰勝誰敗攸關在府裡的地位,以及日後的子嗣前程,因此誰都想坐上那獨一無二的主位。
「為什麼不讓?錦心終究是個婢子,她再能幹也有嫁人的一天,晉王府也得有王妃把持大局。」雖然他尚未找到看得順眼的女人,但是他不可能不再娶,他需要兒子傳宗接代。
南懷齊的想法正是天下男子心中所思,妾再尊貴也越不過正妻,何況是皇親公侯之家,寵妾滅妻這等事是不可能發生在晉王府。
他重用錦心並非是看她貌美,有意納她為妾室,而是他長年在外,府裡內宅不能沒個管事的人,錦心的管事能力有目共睹,又是已故王妃的身邊人,他才決定姑且由她暫管王府內宅,他要的只是府裡不亂即可。
他在內宅時日少,也不要丫鬟服侍,亦無通房小妾,能用的人並不多,再者內宅之事本該由女子接管,身為前王妃的一等丫鬟,錦心是理所當然的不二人選,他用她管理後院乃是情理之中。
不過晉王府的內宅其實也沒什麼好管,不就是幾個灑掃丫頭、看門婆子和廚房人手,按時發月例、不時地警醒幾句,將裡裡外外打理得整整齊齊,讓主子回府時有口熱湯喝、能洗個舒服澡,將人服侍得妥貼就夠了。
多年的軍旅生活讓南懷齊習慣了簡單,他對吃與住的要求不高,有得吃、有得睡就很好了,比起北疆無米可食的刻苦,都城的鮮果肉食算是奢侈了。
風吹柳但笑不語,微勾的嘴角彎起,他把要說的話留給同樣看得通透的溫半城。
「錦心為什麼要讓呢!這些年王爺不在王府,全交由她管家,王爺認為她今日的派頭看起來是個侍婢該有的姿態嗎?她都像是半個主子了。」未經傳喚,內奼女子不得擅入廳堂,即便是姨娘、小妾,若無夫婿的允許是不得離開所住的宅院。
而錦心顯然是逾越本分了,她不僅如一府主母率眾相迎,還無視男女之別的站在眾人最前面,讓一干管事、小廝、婢僕立於身後,像有意彰顯她在王府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隨王爺回府的他初一見便感不妥,身為一名婢女,錦心的行徑似乎過了些,也太造次了,毫無上下尊卑可言。
但畢竟是晉王府,又有王爺這個正經主子在,他雖眉頭皺了一下也不多言,各府有各府的規矩,王爺不覺小婢逾禮,他又何必多事,這是王爺的家務事,怎麼也由不得他人多嘴。
「是嗎?」
半個主子……
「何況靈兒姑娘沒有說錯,王爺都沒開口說話了,她一個內宅管事豈能越俎代庖,裡外不分?王爺不說也有管事代傳,再不濟,王爺的長隨也成,哪能由個婦人出面。」溫半城想到是牝雞司晨,一個丫頭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他擔心若是處理不當,恐會招來禍端。
「你們似乎對那名北國女子的印象不錯。」南懷齊一雙幽深黑瞳冷冷散發懾人的寒光。
一聽到「印象不錯」,聽出話中冷意的風吹柳、溫半城一個訕笑的摸鼻,眼神飄忽,一個乾笑地偏開頭,不敢對上他冷漠的深瞳,對言語爽利的於靈兒,他們的確心存一份好感,敢言、敢正視王爺的女子並不多,還有模有樣的討價還價,真是不吃虧的主兒,不知是真不怕死,還是無知者無懼,一來就將了管家多年的錦心一軍,下了她的顏面,也立下自己的威風,讓人不免忍不住好奇,不知她還能出什麼怪招。
「王爺,府裡的申訴……管道要設在何處較為妥當,由何人負責此事……這話說得有些奇怪,但點子倒新鮮。」風吹柳感興趣的喃喃念著,換來一記狠瞪。
「你把她的話當真了不成,本王的府裡豈有不肖下人?」她簡直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竟敢打他的臉。
「王爺府上的婢僕安不安分屬下是不知曉,不過在王爺奉召回京的今日,為何不見瑾兒相迎,反而是丫鬟出頭,是忘了知會他呢,還是他不肯見人?」那才是正經主子,雖然身世上有些不清不楚,但明面上的身份還是擺在那的。
南方瑾,五歲,名義上是晉王南懷齊的嫡長子,當年趙小憐難產三天三夜才生下的兒子,也是南懷齊目前唯一的子嗣,趙小憐死於血崩,連兒子的一面也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