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畫仙房裡的嬌兒(上)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7 頁

 

  「那……要是彼此有意卻因為拿錯而不能成親,這風俗也太折磨人了。」她低聲咕噥。

  「四爺,你這丫鬟肯定不是咱們齊月人吧。」朱老闆脫口道。

  慕君澤神色未變,只是睨了朱老闆一眼。

  光是一眼,朱老闆立刻察覺自個兒失言,補救地道:「再不然肯定是哪個石頭蹦出的,要不這腦袋怎會如此硬,壓根不懂變通。」

  原本心底微驚的染梅聞言,略略鬆了口氣。

  慕君澤接了話。「朱老闆這話說得可中肯了,她腦袋確實硬如石。」

  染梅偷覷他一眼,瞧他似乎沒多細想,也就由著他奚落了,逕自欣賞著架上其他水蓮燈和宮燈。

  「爺,老爺在工坊聽說慕四爺來了,想請慕四爺到工坊一趟。」鋪子後頭通廊跑出一名夥計,低聲說著。

  朱老闆聞言,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髮,「四爺,我爹許是太久沒見到你,剛剛夥計私自通報了這事兒,他知道了便希望四爺到工坊給他一些建議,就不知道四爺意下如何?」

  慕君澤沉吟了下,見染梅似乎頗有興致地東摸西碰,便答允道:「也好,許久沒見到令尊了,去問候一聲也好,只是我這丫鬟就煩請朱老闆照看一下,省得她一不小心走失了。」

  染梅聞言,忍不住橫睨他一眼。她哪會走失?又不是三歲的娃兒。

  「這有什麼問題。」朱老闆喜出望外地道。

  「染梅,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兒等會。」

  「是,四爺。」儘管心底犯嘀咕,可好歹是主子。

  待慕君澤隨夥計離開,染梅開始打量起擱在角落的燈柱,研究起垂落燈緣的金銀流蘇,目光突地定在燈面上的畫作。

  「這畫……」

  「果真是四爺的丫鬟,一眼就認出四爺的畫。」朱老闆負手跟在她身旁,沒將她當個丫鬟,反倒以上賓的方式接待。

  「想不到四爺也在燈面上作畫。」畫的不是風景,而是祥瑞的龍鳳團舞,筆觸精細,畫工講究不馬虎。

  「這幅畫是在四爺被召進宮封為畫仙之前所畫,四爺所有的畫都被收進宮中,民間根本找不到半幅,唯有這燈柱,所以是非賣品,純粹欣賞。」

  「四爺為何不再畫?」如此才情竟不再作畫,豈不是太可惜了。

  「啊……算起來姑娘當時年歲還小,不知道四爺後來出的事。」

  「四爺出過什麼事?」

  「話說十年前四爺被封賜為畫仙,皇上挑了一幅送到鄰國大鄒,為鞏固兩國情誼,豈料大鄒突然夜襲邊關,造成邊關兵將死傷慘重,重臣上奏,認定是四爺的畫有所暗示,是為通敵之罪,因而被判入獄。」

  染梅難以置信地瞠圓水眸,回想起來,當年大鄒確實曾出兵,可是她壓根不知道夜襲之戰所為何事,更不知道四爺竟因而被判通敵之罪。

  「不過是一幅畫,哪來的通敵之說?」她忿忿不平地道。

  那幅「滿城飛花」她是見過的,明明就是突顯國強民安的風景圖,何來暗示?

  她驀地想起四爺說過畫作皆由觀者解讀,要是有心人硬要栽贓,作畫者又能如何,難道四爺說的就是這回事?

  「可不是嗎?」想起當年的事,朱老闆亦是一臉難平。「就因為四爺被判入獄,慕老爺和慕夫人四處奔波營救,因而積勞成病亡故,慕二爺也被遠調邊關,慕三爺被貶官,只剩慕大爺從中斡旋,後來也不知怎麼做的,終於是洗刷了四爺的冤情,然四爺也因而過了一段頹廢的日子,直到幾年前才振作起來,可惜的是,自此之後,四爺只畫……反正就是不畫風景圖了。」朱老闆點到為止,不敢道出淫畫二字。

  染梅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看似瀟灑不羈的四爺竟有這段過往,也莫怪他荒唐,或再也不肯畫風景。「怎會無端端地招惹這麻煩?」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別說朱老闆和慕家有些淵源,只要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人,幾乎沒有不聽過慕家傳奇的。

  染梅靜靜地聽,聽著慕家如何自請削爵退出官場,卻又在這一代出了一文一武兩朝官,又是如何引來聖上猜忌,招來橫禍。

  「說穿了就是功高震主,皇族沒將慕家徹底剷除是不會善罷干休的。」說完,朱老闆重重地歎了口氣。

  聽完始末原由,染梅眉頭深鎖,雖無法確定朱老闆所言是否屬實,但肯定也八九不離十,如此想來,他們有著相似的背景呢。

  大鄒兩大神官,位不高權不重,但是在大鄒人心中的地位卻是僅次於皇上,受盡百姓愛戴,因而兩大神官皆是各路皇子拉攏的首要對象,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甚至是威之以武……要不就是聯姻,一旦不允,下場就是像她景家,家破人亡。

  而他,由於家世顯赫,皇室反倒是借他之畫要除去慕家……古來皇族皆無情,可是旁人又何其無辜。

  要是齊月皇上曾利用四爺當棋子,如今卻又要他作畫……這又是在算計什麼?

  「好好,晚輩要是有時間定會再過來探視老太爺。」

  後頭慕君澤的嗓音傳來,教她猛地拉回心神,回頭就見他牽著一位老爺子徐步走來。他的表情真誠,待人和氣,交談了好一會,特地買了兩隻水蓮燈,才帶著她回渡口搭畫舫。

  「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安靜了?」坐在艙房時,慕君澤察覺她格外沉默,就連小手被他緊握也沒反抗。

  「四爺。」她低喃著。

  「嗯?」他洗耳恭聽。

  「……沒事。」最終她還是把話給嚥下。

  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再提起,恐怕只是再掀一次傷罷了。

  「染梅?」瞧她垂臉不語,他乾脆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卻見她非但不反抗,甚至還把臉偎進他懷裡。

  她靜靜的,柔柔的,面有不捨地偎著他,他幾不可察地歎了聲。

  不該帶她去朱家鋪子的,也許是朱老闆對她說了什麼,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他不再提起,更不願有人再提,不想讓她知道,就是怕她心思多轉,會以為自己可能連累他,說不準連夜就跑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