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行走的夜晚,有時候抬頭望天,即使看見滿天星斗,他想起的卻是她同樣如同星子般璀璨的眸子。
在外頭經商,下頭人很自覺的送上不少美人伺候,但是看著那一張張各有風情的嬌顏,他反而益發想著家裡因為照顧孩子幾乎很少抹上脂粉的她。
一天一次、一刻一次,到最後幾乎無時無刻的想著,等他發現自己已經把思念她這件事情融在骨子裡時,似乎早已相思成災。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這樣太過柔軟的詞句,以前只會讓他覺得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無病呻吟,現在卻讓他一次次的掰碎了在嘴中咀嚼。
為何相思成災?為何前後兩輩子只對她一個人產生這樣的感覺?他原本在回來的路上還有些模模糊糊,甚至在剛剛上演那出鬧劇的時候,都還有點抓不住那是什麼感覺,但是當切切實實的擁抱她,聽到她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想起她咬牙切齒的訴說對他的不滿,知道她跟他有著同樣的獨佔欲,知道她對於將他推給別的女人並不是無動於衷的時候,心中那種瞬間冒出來的快活,讓他心中所有的迷茫全都如陽光照進晨霧般消散。
他是真的把這個女人放在了心上。
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妻、是他兒子的娘親,更是因為她是他心尖上的女人,願意和她生同衾死同穴的女人。
他手指輕劃過她有些疲憊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溫柔而滿足的微笑,只是這樣看著她,他的心就能夠漲得滿滿的。
如果百年才能夠修得共枕眠,那麼你我又在佛前修了多少個百年呢?
已經糾纏了一世又一世,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吧……
如果能夠攜手重回三生石前,他想,那應該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他輕歎,摟著她,沒多久便耐不住睏倦閉眼睡去,兩人交頸而眠,彼此的手緊緊握著,似是此世間,最美的一幅畫。
一早,張薇薇迷迷濛濛的轉醒,只覺得喉嚨又乾又澀,好不容易推開布御霆纏在她身上的手腳,要下床時自己卻差點滾下床,整個人清醒了不少,走到桌邊猛灌了好幾杯水,才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一般。
布御霆警覺心很高,早在她開始推他的時候就半醒了,然後在她徹底離開自己懷抱的時候,整個人已有八九分的清醒。
當然,讓他徹底清醒的是她推開他後,結果自己在床上腳一絆差點滾下床的那個畫面,他很克制的沒笑出聲,否則這個臉皮薄的可又要朝他發脾氣了。
張薇薇還不知道自己半夢半醒之間已經讓人看了一次笑話,喝完了茶水,覺得精神了不少,看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還有衣裳,已經習慣讓人服侍的她,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得喊了春草、春柳進來。
平日她很少讓兩個丫頭進內室來服侍,因為她仍希望能保有一點隱私,就算不大可能常常一個人獨處,但是起碼一些私密的時候,她還是想保有自己的空間,所以如果沒事的話,兩個丫頭都是守在外間或者是門外居多,只有有需要的時候,她才會喊她們進來。
只是才剛喊了人,春柳就急匆匆的開了門進來,緊張的喊著,「夫人!不好了!」
張薇薇懶懶的看著她,沒好氣的回道:「小聲點,爺還在睡呢!夫人沒有不好,夫人現在很好。」除了腰有點酸,肚子有點餓以外。
春柳急忙壓低聲音又道:「不是啊,是老夫人帶著二爺和一群人過來了,說是要找夫人理論呢!」
說來理論其實是她修飾過後的句子,老夫人一進門,難聽的話就沒少說過,連她這個丫頭都聽不下去了。
張薇薇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極品婆婆,她淡淡的說:「只怕不是理論,是要來報仇吧,我就想著怎麼還沒來呢,結果是在等她那個不長進的兒子。」如果不是為了等那個大約一天有七、八個時辰都在外頭閒晃或者是在青樓裡的小叔回來,說不定早就帶著人衝過來了。
況且,理論?!老夫人那張嘴要是能夠說得出正常人認為的理論話語,天就要下紅雨了。
「好了,別理會她,讓人先擋著,先幫我梳頭換件衣裳再出去看看吧!」張薇薇可沒避不見面的打算。
對待一般人,或許這招還有用,但是她那個極品婆婆可不是一般人,要是故意裝作不在家不理會她,她就有辦法鬧得讓她在這條街上住不下去。
在門口撒潑什麼的那都是小兒科,就怕她根本不要臉,邊罵邊哭,還順便摔家裡的東西那就不好了。
雖然布御霆經商賺了不少錢,但是也不是這樣浪費的。
躺在床上沒起身的布御霆,聽見布家人在外頭鬧,臉色立刻沉了幾分。
這次遠行是往西北方向去,除了處理一路上的倉庫物資外,其實他也一邊派遣人手去打聽那年的事情。
幼時的事他自然是沒記憶的,只不過布家人之前帶他住過的地方,左右鄰居還是多少有些印象的,比如他那時候約莫已經有一歲多了。
那一年發生的大事便是與東烈國開戰,先帝親自出征,結果受到圍困,左右軍卻救駕來遲,等先帝順利回京之後,領軍的幾名大將家裡被以叛亂以及領軍不力等等輕重不一的罪名被懲處。
雖說只有幾家,不過哪個大家族裡沒有好幾房,子孫女眷,加上管事家奴等,人數眾多,但他一查發現當年被判西北流放的卻只有兩家,這樣一來,要打探消息就更有方向了。
他主要的消息網雖然集中在南三省,但是商人交遊廣闊,西北這次大難,不少行商也多少受到損失,他不過是略施小惠,就得到不少人誠心回報,搜集消息的速度比他想像的更快。
更不用說當初那兩家都是世家,其中一家更是武陵侯家,雖說是流放,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三代世家,多少還是有些底蘊在,就是流放到了西北,現在也混得不錯,甚至有些人已經翻身,又成了武將,成為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