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毅忿忿地放下茶杯。「不要向我道謝。」
「那……對不起。」她只好換話說。
「也不許你對我道歉。」
雨蓉傻眼了,他是什麼意思?既不讓她道謝也不讓她道歉,究竟怎麼做他才會滿意呢?難道真要她以死謝罪?
「你這個傻子。」席毅看她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心痛得連眉心都揪緊起來,「我終於知道你原來是個大傻子,不是個小傻子,只有像你傻得連自己的名節都不顧,一意只想為了別人討回公道!」
「席……毅?」她呆愣地看他突然將她擁入懷中。
「我就是任性!就是蠻橫不講道理!」他燃燒的眸子灼灼地注視著她,「你是我的,你注定欠我這輩子,知道嗎?我要你用這輩子來彌補我心中所受的傷痕,而且是一生一世都不許離開。」
雨蓉的心顫動著,他說真的?他不是不要她了?
「不許哭!」他喝道,「你掉一滴眼淚我都不許……」
但她的淚還是止不住的掉下來,一顆接一顆巨大的珍珠像斷了線似的,炙熱地滑落臉龐,晶瑩一如帶淚梨花。無法忍受她哭泣的席毅,只好採取他僅知唯一有效的手段止住她的淚。
他低下頭,霸道又溫柔地吻住她。
第九章
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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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的氣氛十分嚴肅,連不知世事的小義坐在母親的膝上,也懂得這不是吵鬧的好時機,張大眼看著大人們那詭譎的臉色,安靜的吸吮自己的拇指。
「我無法同意。」席毅眉毛掀高,「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就是不同意。」
蒼堯冷靜地望他一眼,「基本上這是你妻子的決定,與你這個做丈夫的無關。」
「見鬼的無關。」席毅猛一拍桌,「她是我娘子,調查的又是我們席家的案子,怎麼會與我無關?」
「當初蓉妹子下多大的決心才能見到桓公,並說服他進行調查。如今一個月過去,好不容易已經過濾半數的朝廷官員,至多再熬個十幾天,事情結論便會真相大白。我認為要不要繼續調查下去,應該交由蓉妹子來決定。」蒼堯毫不讓步地說道。
「我贊成蒼堯大哥的說法。」小慈也站到雨蓉身後說:「這件事二哥你不能獨斷獨行,你該學學尊重一下二嫂子的看法。」
「這與尊重無關。」席毅忿忿地說道:「難道沒有別的方法能找到那傢伙嗎?只要我出入朝廷的時候──」
「怎麼做?藉故潑人家一身水,查看他的手臂?一個個潑水要看到什麼時候啊。」小慈反應迅速的說:「而且重點不是法子多好,重點是嫂子的心意。」
「心意?」席毅看向雨蓉。
雨蓉考慮半晌後,說道:「讓我繼續調查下去,毅哥。這是我唯一能對老將軍表示一點……歉意與彌補的方法。我想對這個『案子』盡份心力,從……過去中解脫。」
席毅凝視著她,默不作聲。
「我可以替蓉妹子說句話嗎?」玥儀轉向席毅輕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真的認為她是拚命努力撐過來了,你如果親眼看見也能明白……支撐她努力的力量,不是來自我們而是你席毅。連身為局外人的我,都會感動,所以才會這麼一心支持她、幫助她的。」
「我們會非常注意不讓登徒子輕薄她,也不會讓蓉姊有機會和那些客倌們獨處,沒有必要就不喝酒應酬。」小慈急急說道:「但是請你讓蓉姊姊繼續調查下去吧?席毅哥。」
「小義就交給我,」玥儀微微一笑,「我對哄孩子很有一套的。」
「這我可以做證。」蒼堯挑起一眉,與妻子交換了會心一笑。
「而且,小義也會乖乖的。」小慈低頭拉拉小義的小手,「快跟爹爹說:『對』,不然姨姨不給糖吃。」
小義聞言,立刻鬆開口中的大拇指,「對,爹爹,對。」
在場所有的人不禁為小義那貪吃的模樣笑了起來,融化些微嚴肅的氣氛。
「看樣子,我不答應,所有的人都打算背叛我?」
席毅的話讓那陣笑聲停歇了下來,只有索圖以意外的口吻說:「背叛?別唬人,其實你心裡早就答應,偏偏面子拉不下來吧?」
「你這專扯後腿的傢伙……我曾欠過你什麼沒還嗎?」席毅不樂地瞪他一眼。
索圖攤開手,「唉,大家心裡有數。」
「有樹?我還有野花呢!」席毅自鼻腔裡嗤了一聲,「當初真不該讓你們這種損友認識我娘子的,專門替她出餿主意還撐腰。」
小慈聞言隨即露了大大的笑容,「這麼說來,席毅哥是舉白旗投降囉?真好、真好。」
席毅瞇起一眼,危險意味十足的瞪向小慈。但雨蓉突然將兒子交給了身旁的月見,自己走向他,緊緊的擁住了他,「謝謝,我保證我絕不會冒險……也不會破壞席家的名聲。」
「小蓉。」他愕然又不自在地動了動,「你……」
「你不知道你的同意對我有多重要。」
直到此刻,席毅終於看出隱藏在雨蓉堅強下的脆弱,閃爍在她眼底的晶瑩淚光,浮現唇角的楚楚微笑,四年來她長期和心中的妖魔鬼怪做著殊死戰,試著不溺斃在悔恨與纖悔的深海中,築起厚厚的心牆,一心一意撫養著小義。
所有的一切……他怎麼能不看在眼裡疼在心底呢?
不知何時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房裡就剩下他們兩人獨處於一室,心跳聲與緊閉門外孤獨的夜梟聲,恰巧成了反比,一急一緩、一輕一重,交織出無聲勝有聲的有情世界。
席毅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滑過她髮梢,落到她的頸項上,駐留在她急促跳動的脈搏處,溫柔的撫摸著。她雙眸不知所措的凝視著他,顫動的雙唇微微輕啟,吸引著他的指尖觸摸,「柔軟如絲,你的唇是最上等的花瓣釀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