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毅舉杯卻不喝,「鄭兄客氣了。高興的應該是席某,不但可以和久違的老友見面,又多認識了些新朋友,多虧有鄭兄在晉國替我照顧我這位朋友,這樣我也可以放心了。」
「這……這當然不用說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左公子的,沒有問題。」
酒過數巡後,鄭重城已經完全鬆懈下來,沉醉在認識席大將軍的喜悅中,一點戒心都沒有,頻頻應允許多有利於索圖的買賣,不知不覺的踏進索圖為他設下的計謀中,為他開啟了晉國的後門。
氣氛逐漸熱絡起來,陪酒的花娘們各個也使出渾身解數,又唱小曲又彈小調,就希望能贏得在座的爺兒們喝個滿堂采,贏幾分小錢。
「咦,席兄你這趟來到晉都,怎麼不見嫂夫人相隨?噢,該不是嫂夫人在客棧休息吧?」鄭重城懷三分酒意的笑說:「真想見見聞名大江南北響噹噹的鐵漢,會娶什麼樣的嬌妻呢?一定比在座的花娘們更漂亮吧!」
此話一出,馬上讓花娘們嗔怨的抗議起來。
席毅扯扯唇角,「鄭兄取笑了,席某功未成名不就,身無恆產居無定所,就連下一刻的項上人頭得不得保都不知道,怎麼敢論及婚娶、成家立業呢?」
「啊?那麼說來席大人竟然尚未娶妻囉?」鄭重城頻頻搖頭,「這麼像話呢?男人出門在外,沒有女人在家中照顧,這要如何生活如何度日?」
「就是說嘛!如果是大將軍您,那小桂兒願意天天為您下廚洗手作羹湯。」名喚花桂的花娘整個人貼到席毅手臂,嗲聲說道:「就算要我為您洗腳刷背,桂兒可都甘之如飴喔!」
「我只是個懂得軍馬陣式的粗人,哪敢接受姑娘你這份錯愛啊!」席毅抬起小桂兒的下巴,捏捏她鼻頭說:「況且讓你為我洗手做羹湯,不是白白糟蹋了你的這雙玉手?」
「討厭。」小桂兒嘴上這麼說,但心花怒放的神情逗笑了所有的人。
鄭重城看著席毅輕輕鬆鬆就把花娘的心提在手中,風流卻不輕佻,談笑生風間自有一股教女人傾倒的魅力,不禁微笑的說:「如果是將軍您,也許不止是小桂兒會願意委身相許,就連那最神秘的幻羽仙子應該也沒問題吧?」
席毅好奇的抬起眉毛,「幻羽仙子?好特別的名字。」
「想必席兄不知道,咱們絳城內提起幻羽姑娘,那可是大大的有名。不僅是我們這些市井小民,許多名流士紳甚至是王公貴族都曾經為了看幻羽姑娘舞一曲凌波,不遠千里而來喔!」鄭重城一邊搖著紙扇,一面興奮的說著:「左公子應該也曉得吧?」
「我只曾耳聞,還不曾見識過。」安靜許久的索圖,微笑答道。
「什麼?」鄭重城一臉可惜,「你若錯過幻羽姑娘的舞,就錯過我們絳城……不,根本就錯過人生中難得的享受。若由我來說,那真是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聽鄭兄這麼說,倒真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席毅笑說:「我很想見見什麼樣的舞是來自天上的舞?」
「既然席將軍這麼說,怎麼能讓你失望!」鄭重城低聲向身旁的花娘說了幾句,然後抬頭看著席毅與索圖說:「恰巧聽說今夜幻羽姑娘在凌仙舞廳表演,我們不如移座到那兒去,讓將軍與左兄見識咱們晉國的第一舞妓,是否名不虛傳。」
「似乎很有趣,那麼席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凌仙舞廳是百花苑中心最大的廳,天井式的舞台就搭在四面樓的中間,從二樓的雅座到樓下的客座,現在全擠滿黑鴉鴉一片的人潮,台旁的樂師們正奏著小曲兒,台上漫天飛舞的舞妓們正群舞著一首鄉調,灑下片片香花。
舞台後方則忙亂成一片,所有更衣的休息的舞妓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今夜的王公貴族與常來的恩客們。通常舞妓們只要願意出場就可以和座上的賓客私下交易,這也是蓮姨最大的收入來源。
「你看見沒有?成公子在座上耶!!他現在可是主公眼前的紅人,真沒想到今夜他也來了,如果他看上我就好了。」小舞妓一邊更衣一邊念道。
「別傻了,台上十幾二十個舞孃,他會看上你?你先秤秤自己斤兩吧!」另一個較老的舞妓笑道:「我倒是看見幾個小老闆,或許他們會選上你。至於成公子人家可不是為你而來的!」
「哼,真不公平,每個人都是為了看『她』才來的!!」小舞妓噘著嘴道。
「那當然了,你算老幾!」老舞妓拍打她的頭,「別發春夢了。快快換好裝,等會兒又來不及了。」
被談論的焦點人物,卻一點也沒有感受到週遭鬧哄哄的氣氛。
紫雨蓉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意識化為朝霧、夕露,化為流水、輕風,化為天地間的妖精,只為了舞而生,只為了舞而舞。當她出場的瞬間,她已經不再是紫雨蓉,她是存在於舞台上的幻羽,一位以舞為生的姑娘。
幕已掀啟,如雷歡動的掌聲響起。
「唉,還是那麼有吸引力,真希望我像她一樣。」剛下舞台的舞妓們躲在幕後看著。
「算了吧,我早認命,怎麼跳也不可能像她那樣。她簡直就是……就是舞的本身,就像天上的仙女和地上的凡女,我們怎麼可能跳得過她呢?」另一個舞妓懶洋洋地答道:「與其看她,不如……你瞧見在二樓剛剛落座的那兩個漂亮公子沒有?他們是誰啊?」
「聽說是來自齊國的人。」
「噢?外國人?難怪看起來氣質那麼不俗,真養眼。你喜歡哪個?較高壯的那個?或是較為典雅秀氣的那個?」
「嗯,兩個都不錯,不過要是我來看……高壯的那個充滿了危險的氣息,眉宇間的氣魄一望就曉得是花叢高手,巷子裡的人。至於典雅秀氣的那位公子,城府太深,我不敢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