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那種看不出底細的男人的確滿可怕的,更何況比起我們女人家他還俊秀了數分,實在漂亮過火了。我也喜歡高壯的那位。唉!好棒的男人,他的眼睛真是漂亮極了,從沒見過那麼亮、那麼深、那麼靈動的眼神,如果他對我一笑,我想我的骨頭會全酥了,不論是體魄或是身段全都是那麼英武有型。」
「少流口水了,輪不到我們的。你瞧,他的眼睛全在幻羽的身上呢!」
「唉,那回不是這樣呢?」
☆ ☆ ☆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纏起薪柴,夜空中閃爍著明亮的星子,今夕是何夕?竟讓我遇見了你,情人啊情人,我該拿你怎麼辦好呢?
「纏起稻草,星星高掛於夜空中,今夕是何夕?邂逅我的心上人,情人啊情人,我該拿這場邂逅如何是好?」
「纏起乾枝,屋外的星星懸於天中,今夕是何夕?我看到了如此美麗的你,情人啊情人,我該拿美麗的你怎麼辦呢?」
悠揚的曲樂聲響起,全場寧靜得連針掉落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歌妓在角落唱起了唐風小調,婉轉的鶯腔唱出了男女間微妙的情懷,觸動著在場每個人的心靈,箏鼓齊揚帶著大家進入一個歌舞的世界。
薰香裊裊漫過舞台,四位身著綠紗挽彩的姑娘翩翩舞過台階,散下繽紛美麗的花瓣,綵帶高舞過天空,旋舞的姑娘們化為雲彩,烘脫出一個雲霞落英滿天的桃源,就在舞曲由緩轉疾、由慢變快的時候,鈴鼓聲聲撼動了舞台,自後方宛若紅彩一般的身影兩個騰旋來到了場心。
快得無法捉摸的身影,隨著鈴鼓聲的節奏化為陣陣如浪的波濤,翻騰旋轉出支支曼妙的舞曲,倏影倏現的人兒身上珠環玉扣聲聲脆,敲在每個賞舞者的心頭就像是來自天國的天籟般,如雲似水變化萬千。
舞者旋舞進入高潮後,一個輕巧柔軟的弓身撤去所有的七彩舞衣,隨著鼓聲靜止,僅著一身纖柔的白紗,她佇立於舞心宛如綻放的白蓮,隨著慢下來的琴音,展開淒美無比的獨舞,柔若無骨搖曳生姿,一舉手一投足都像蓮花的化身,純淨的映照在湖心。
當她最後詮釋的蓮緩緩的睡倒於湖心時,舞曲就在四位配舞者的紗雲中,緩緩的做下美麗的結束。
全場靜默了好一會兒,接著人們才回過神,爆出如雷的喝彩與掌聲。
「太美了,太棒了。」鄭重城在二樓拚命的鼓掌,「怎麼樣?
兩位覺得如何?幻羽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吧?每回我來到百花苑賞舞沒有一次不感動得落淚的,實在是太棒了,我從來沒有看過誰的舞能比得過她的。」
索圖承認這位姑娘的舞的確相當精彩,經歷這麼多國家,他首次見識到所謂舞的魅力。莫怪在某些國度,王族們認為舞蹈是一種神魔的儀式,它會迷惑人心有如巫師一樣的強大力量。從這個觀點而言,幻羽姑娘或許可說是舞台上的巫師吧?如果她身在晉宮,也許能成為他利用的利器。
「左某今夜能見識這場舞,要多謝鄭老爺了。」索圖客套的回答,一面卻看向突然間沉默的席毅,從剛才看見這場舞開始,他就一言不發,這不太像是席毅。
「有什麼不對嗎?席兄。」鄭重城也發現席毅的神情不對。
席毅扯扯嘴角,「不,的確是好舞。這位舞妓是晉國人嗎?」
雖然席毅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但是索圖卻能感覺到在剛剛的一瞬間,席毅似乎散發出一股異乎尋常決心。究竟是怎麼回事,索圖在心中疑惑著。
「不是,幻羽姑娘在三年前出現於絳城的百花苑,有許多人拚命打聽她的身世來歷,但她就是神秘得不得了,哪怕是王公貴族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人士。」
「噢,這倒很新鮮,一個神秘的舞妓。」席毅冷淡的說。
「將軍如果有興趣我可以試著請她過來打聲招呼。」鄭重城一心討好這位新交的朋友,「平常幻羽姑娘是不陪酒坐客,但是她可以過來和我們點個頭,憑我和這兒的鴇娘交情,應該不成問題。」
「有何不可?」席毅頷首說:「其實,我一直覺得幻羽姑娘很像過去認識的一位故人。」
索圖略帶訝異的看向席毅。據他所知席毅認識的女人豈止上百,但他向來不把這些風月場所的女子記在心中的,現在怎麼會突然說他認識這位幻羽姑娘?
「該不是席將軍的老相好吧?」鄭重城曖昧的一笑。
席毅卻只是牽動唇角,莫測高深的應道:「鄭兄說笑了。」
如果真的是她……席毅感覺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全匯流成一處,在他的胸口熾熱的跳動著,已經多久了?真的會是她嗎?真的會是紫雨蓉嗎?這令人又恨又愛的名字已經在他的回憶中塵封了許久,但他沒有真正的忘記過她,可是她呢?
她是否還記得……她當年的背叛?
第二章
羅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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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雨蓉,十歲。
雪覆蓋住大地一片變成銀白的世界,寧靜的午後寒冷大街上,僅有寥寥幾個行色匆忙的路人,還有一個小販擔著竹簍,沿街叫賣著,「燒茶、粉麥,大餅、窩窩。來買喔!」
誰也沒有注意到,躲在大街老樹下有個顫抖的小身影,緊靠著一隻黑色大狼狗的小身影只穿著單薄的衣褲,根本御不了寒氣,渾身上下不住發抖著。她提了一個小布包,勉強張開小臉上那雙過大的黑眼,凍紅的臉頰掛著兩行結冰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