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則是意料之外的,是骨子裡對自己既定命運的一場小小叛逆……
要她嫁,可以,可她已非完璧——如果她因此被退婚,趕出未來夫家,或許也可以算是自己變相爭取自由的一種方式——但也有可能,這代表死路一條?
她不敢再想下去……
此刻,童希晚跪坐在位於日本古都鐮倉、佔地不知幾百坪的古老大宅院前廳隉。
籐原家究竟有多大,她實在無法精確估算,因為放眼望去都是籐原家的宅邸範圍,沒有盡頭似的,由於位在半山腰上,她被領進來時還看見了山腳下方點亮的燈火。
僕人替她上了茶,裊裊煙霧飄散在空氣中,逸著淡淡茶香,她捧著杯子喝了好幾口,久跪在榻榻米的姿勢讓她一陣腳麻,疼痛感不時傳來,眉心忍不住皺起。
她是很容易抽筋的體質,之前因為受傷有了神經筋骨之類的小毛病,只要姿勢不對,像現在這般跪坐,對她而言就是一件辛苦難捱的事。
可是放眼望去,這古老的日式建築中最多的就是榻榻米了。日本女人因為跪得多,大都有蘿蔔腿,且小腿和大腿的比例通常不太漂亮……童希晚的冷汗快要淌下,因為她幾乎可以預見未來的日子有多痛苦。
室內開著暖氣,可門卻是敞著的。外頭大院裡的寒梅,就那樣孤傲地在一方開著花,雪地裡一株絕美,看著,很是賞心悅目,卻也覺得淒涼。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跪多久,未來的婆婆才打算出來見她?
才正想著,前方便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和溫溫的低語,不久,一個身穿日式蘭花和服,約莫四十來歲的女人便出現在她面前,先是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優雅地在她桌子對面跪坐下來。整體動作優美流暢,就像是演練過上萬次的精準完美。
童希晚不只淌冷汗了,竟連呼吸都覺得喘。
見習新娘……她幾乎可以預見是怎麼一回事了,約莫就像眼前這個女人般,行住坐臥都要優雅美麗,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要不是她知道眼前這女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她當真要誤以為自己是來應徵藝伎的。
「您好,我是童希晚。」她忙彎身低頭朝女人行禮。
「嗯,很高興見到你,一路上辛苦了。」籐原愛子溫溫地道。
「不辛苦……」
「等會兒老爺子和大少爺都會回來,至於你的未婚夫悠太,人還在美國唸書,得到年節才能回來一趟,我想這樣也好,在見到未來丈夫之前你還有時間學習一切禮儀規矩,未婚夫回來之後才會一見你就滿意,你覺得呢?」
「是……」童希晚乖巧地答應。
「對了,雖然不久之後我也將是你的母親,但在未正式進我籐原家之前,你喊我一聲夫人就好,老爺子你可以喊爺爺,大少爺那邊你就跟著悠太喊大哥,家僕們對你的稱呼暫時都叫小姐,明白嗎?」
「是……夫人。」
第2章(2)
愛子見眼前這女人還算乖巧,挑了挑眉,沒打算再說什麼,轉頭過去問管家嬤嬤。「飯菜準備得如何了?」
管家嬤嬤躬身回話:「都準備好了,夫人。待老爺子和少爺回來就可以馬上用餐了。」
「老爺子早前吩咐的紅酒也備齊了?」
「是,夫人,已經讓人醒了酒。」
愛子滿意地一笑,看著眼前的童希晚,道:「先讓管家領你到你未來半年要住的客房去,位置離主屋遠了些,可也安靜,你在學習時也不會有外人走動干擾到你,去看看是否滿意,如果不滿意再來跟我說,宅子大得很,我可以再安排。」
「是,謝謝夫人。可是,希晚有一事不明,關於學習……」童希晚一臉納悶地看著籐原愛子。
「喔,是日本傳統禮儀方面的教習,還有一些廚房裡的事,雖然籐原家的少夫人不需要親自動手下廚,但還是要會的,連這點小事都不懂的話,怎麼指導家僕?另外,一些外語也必須再精熟,這是老爺子交代的,我聽你的日文說得不錯,中文也鐵定沒問題,就不知英文方面……」
「尚可。」童希晚謹慎地道。
愛子覷了她一眼。「在自己人面前不必裝懂,免得出去讓人笑話了。」
「希晚明白。」
「嗯,那就去吧。等等要用餐了,會讓人去喚你。」
「是,夫人。」
童希晚終於可以起身了,卻差點摔倒,一時頭昏腳麻,整個人踉艙了一下——
「你這是……」愛子被她起身的粗蠻舉動嚇了一大跳,搗住嘴,眼底滿是不可置信。「連起個身都不會嗎?」
「對不起,夫人,我只是跪太久了,腳有點麻。」
「跪太久?從你剛剛進門到現在,應該還不到一個小時吧?你打算以後每次用完餐都這樣起身?」
「對不起……」
「天啊,真是……看來你的教習得早一點上了。」籐原愛子嘴裡念著,一個優雅的起身,像是直接嘲弄著方才差點摔得四腳朝天的童希晚。
童希晚的房間被安排在主屋後方最右邊的專屬院落,有矮牆、小橋流水,院落裡除了睡覺的臥房,中間還有一個起居室,再右邊是書房。院落進門處的門上題著「梅居」兩個雅字,這裡距離主屋約莫有百公尺遠,中間種植了層層迭迭的樹,但現在只看得見層迭的白雪覆在上頭。
主屋正後方另有一棟跟主屋一樣大的建築「靜思居」,就在她住屋的左邊。如果她要前往主屋,得先經過靜思居前方的小徑,僕人跟她提過了,籐原家的大少爺便居於此處。
梅居、靜思居的後面還有個後山,可以從各院落的後門通往,山上有座獨立的默林,這夜深人靜的,雖然有零星的路燈錯落其中,童希晚也實在沒那勇氣一探後山究竟是何樣貌,反而覺得有點冷意。
沒多久,家僕優花便來傳飯了,領著她快步走到主屋。這一走也要花上五分鐘的時間,而且讓她進門時還在喘,心裡不免嘀咕這籐原家沒事建這麼大做什麼,光是走起路來都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