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來這麼晚?老爺子和少爺都在等你了。」籐原愛子一見到她便輕聲念了一句,轉頭又讓人端了茶盤給她。「先替老爺子和少爺奉杯茶吧,初次見面,這禮可省不得。」
「是。」童希晚的頭一直低低地。
管家領著她到老爺子跟前。「這是籐原老爺。」
童希晚點頭,從茶盤中端起一碗熱茶恭敬地奉上。「爺爺,初次見面,我是希晚。」
老爺子看著她笑呵呵,接過她的茶輕喝了一口,便遞給一旁的家僕,親自把備好的禮送給她。「這是爺爺送給你的見面禮,以後就當這是自己的家,不必太拘束。知道嗎?」
「是,謝謝爺爺。」童希晚抬頭看了一眼老爺子,微笑地接過禮,接著又轉向另一頭,當家僕介紹籐原家大少爺時,她一樣端起一杯熱茶,抬眼便要奉上,卻未料撞進一雙似曾相識的黑眸……
怎麼會這樣?
童希晚瞪大了眼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尊貴又冷漠無比的男人,端著熱茶的手不住地抖著,熱茶濺到了她白皙的手背上,迅速染起一抹紅,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籐原英司也同樣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眸一瞇,唇一抿,一股肅殺之氣幾乎是瞬間朝她籠罩而下。
不過,比起她眼中的驚慌失措及錯愕萬分,英司顯得鎮定太多,看見她的手抖得不像話,他伸手接過她的茶——
「謝弟媳。」英司說著把茶飲下,回身也把備好的見面禮給送上,一雙帶笑的黑眸緊緊兜著她,卻帶著一股陰鷙。「不知道未來弟媳喜歡什麼,隨意選的禮,弟媳可別嫌棄才好。」
童希晚伸手接下,手卻還在抖,到現在她都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她曾經把他當成韓國籍、卻說得一口流利中文的男人,其實是日本人;不只這樣,他甚至還是她未來的大伯?所以,她那一夜其實是跟自己未來的大伯上了床?!
天……
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
「還不說聲謝?」見童希晚呆呆地看著英司,愛子不由得皺眉,半晌才開口提點。
「是……謝謝。」童希晚的頭終是低了下去。
八十歲的老爺子看了呵呵笑。「其實英司是我們籐原家唯一會講中文的人,希晚有空可以多和英司聊聊,有什麼事也可以找英司說,英司的爸已經不在了,這孩子現在算是籐原家的家長,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英司啊?」
「孫兒在。」
「我剛剛的話聽見了吧?」
「孫兒知道,爺爺,孫兒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媳,讓她盡快融入籐原家的生活,請爺爺放心。」英司畢恭畢敬道。
「好好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老爺子笑呵呵地要大家開始用飯。
接下來的晚餐時間,童希晚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飯桌上除了老爺子和英司偶有交談,愛子再穿插了幾句外,可以說是全然安靜的。
她想起來日本前父親對她說的話——
「籐原家的大少爺英司和你未來的丈夫悠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未來的婆婆才四十一歲,是英司少爺的後母,英司少爺是籐原家唯一會說中文的人,因為他的母親是台灣人,只不過在他約莫七歲的時候便過世了,英司少爺的父親籐原昊也在多年前過世。老爺子有三個兒子,英司少爺的父親是最受寵的小兒子,現在那偌大的家裡除了你未來的婆婆和大少爺英司外,也沒其他主子了,老爺子久久才來一趟,大多住在他大兒子那裡……
「所以,你嫁過去生活應該也還算單純,只要多順著婆婆點,和悠太好好相處,雖然悠太的地位比不上大少爺英司,可能無法成為未來接班人,但只要英司少爺可以順利接班,悠太在家族財團裡也能佔有一席之地,你的日子不會難過的。總之記著點,少說話、乖巧些,日子定是平平順順的,不要讓我跟你母親擔憂……」
童希晚甩甩頭,不再想下去。
本來,她也以為她的未來會如父親所言的那樣平順。
可如今……她竟半點部不敢想像未來會如何……
整頓飯吃下來,她始終沒敢再看那男人一眼,但如果她有瞧那麼一下,就會知道那男人望著她的眼神有多麼陰狠與複雜……
吃完飯,童希晚借口身子不適想回房休息便早早離開主屋,她的腳步很急,小徑上有屋簷遮擋不致鋪滿雪,但路面依然濕滑,好幾次差點滑跤。
可她半點也不敢停歇,像是怕後面有怪獸跟著似的。但沒想到人回到房內,才要拉上門,一隻大手卻從後頭繞過來,直接勒緊她的咽喉——
童希晚被勒到無法呼吸,疼痛得幾乎要窒息,內心湧上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她下意識地揮舞著雙手,想把脖子上的大手給拉開,卻怎麼也徒勞無功……
背後這人究竟是誰?是要殺了她嗎?
她從沒跟人結過什麼仇,難道就要這樣莫名其妙死在異國?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她會死不瞑目的……
真的真的會這樣……
「是誰派你來的?」一道清冷又有點熟悉的嗓音淡漠地在她身後響起。
童希晚覺得脖子上的力道緩了,她可以呼吸了,一陣劇烈的嗆咳隨之而來,幾乎要讓她的頭痛得裂開。
她咳到哭出來,淚不住地在臉上奔流,半晌,她抬起頭來瞪住他——籐原英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啞著嗓,眼神是幽怨的。
沒想到這個男人竟能對她這麼狠?像是要把她給殺了……
那個曾經抱著她走了好長好長的路,只怕她一個人無法走回房間的男人,是他嗎?
那個曾經小心翼翼地親自替她凍傷的腳上藥,親自下廚餵飽她,還在她面前比手劃腳教她如何滑雪的男人,是他嗎?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這男人眼底的陰鷙卻是她陌生至極的……
那雙曾經撫摸過她全身的大手,方才卻擱在她的脖子上差點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