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夫君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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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她說這件事誰能幫我作證,我找不到人呀!我聽她的話不敢聲張,連我大伯都不知道我哪來的錢還他,就騙他我是賣身葬父,大伯不信當丫鬟能賣這麼多錢,我還誆他是賣給個五、六十歲的老爺當偏房,你說誰能幫我作證呀?」她說到最後慌了,還拍了椅子扶手,驚覺失態,理智才回來了一點。她咬了咬唇,見他沒有不快才敢繼續說。「龍夫人根本不收我的錢,我前前後後去了好幾次,去到後來連龍府的奴僕都閃著我,只好出此下策,在龍家的後門板上放泥巴團了。」

  只要有人開門就會掉下來,掉下來泥巴團就碎了,自然露出裡面的錢跟寫著蔣舒月的宣紙。她本來也想寫上自已的名字,先不說多寫一個字多一文錢好了,就算寫了,龍夫人壓根兒也不知道杜晴蜜是誰,就省著別浪費了。

  「你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這句話,飽含寵溺。真沒見過比她還固執的姑娘。「倘若我姊姊知道她一時善舉反累得你東省西省,連顆饅頭都捨不得一餐吃完,說不定會為此懊悔呢。」

  「沒、沒這麼嚴重啦!只是請人代筆要錢,請人跑腿也要錢,才套多省一些。我算過了,只要努力個四年左右就能把錢還清,換來往後四十年的輕鬆愜意,很值得的。」不趁現在她隻身一人無家累時還完,難道還要把債帶到夫家嗎?

  而且年歲愈多愈難接差事,不過採茶大娘很多都四、五十歲還在工作,來到這裡她安心許多。

  「你開心就好。」她跟姊姊一樣,很有主見,也都很固執,他拿這種人沒法子。「以後你別偷偷摸摸請人送錢過去了,把請人代筆跑腿的錢省起來,為你日後打算。鳴茶姊姊也有分,年底都會分淨利給她,你在這兒吃住不是問題,不如我每個月留你半薪,年底一起算給姊姊,差不多明年底後年初就還清了,你覺得如何?」

  「那就再好不過了,多謝公子。」確實幫她省了很多功夫,不用煩惱有誰可以替她寫字跑腿,也不用擔心龍夫人收不到,而且能在她簽定的合同時間內還清,更讓她安心不少。蔣負謙一定有幫她設想到這層才會……

  杜晴蜜欣喜不已,眼返含淚,站起身朝他鞠躬道謝,額頭都快能碰膝了。

  「傻丫頭……好了好了,我頭都昏了。」還好是遇上他們姊弟倆,不然略施小惠就能讓她記上這麼多年,被賣了還頻頻跟人道謝,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還有件事,我沒跟你商量就作決定了,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什麼事?」杜晴蜜茫然抬頭。

  「還記得我跟油行老婦說,你是我兩年前娶進的髮妻吧?」見她臉上微微一紅,蔣負謙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擔心她對此事作文章,便請姊夫在福州寧德幫我們買通一些人,說吃過我們的喜宴,就設在胡麻巷最後一間宅子,叫永德船行,你是船夫杜得勝的女兒。千萬記住,別漏了。」

  「好,我、我記上了。福州寧德胡麻巷,永德船行,杜得勝的女兒。」連假身份都替她找好了。念過這麼一回,杜晴蜜竟有成了他媳婦兒的錯覺。再跟他同處一室下去,腦袋都不是自己的了。「還有事嗎?沒事我回茶山忙去了。」

  她是來工作的、她是來工作的……杜晴蜜在腦中不斷默念,可偏了的心思就是導正不回來,她真糟糕。

  「我跟你一道兒過去巡山吧。」蔣負賺起身整袍,待她對茶箐再熟稔些時,再把她調回來,教她翻茶、炒茶等制茶程序,把她留近一點,再慢慢加她工資。

  杜晴蜜趕緊把斗笠戴起來,布巾綁好才隨他步出書房。她寧可悶死,也不要人問她臉怎麼這麼紅,白白羞愧至死。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她的小女兒心思肯定藏不住了。他這麼好,怎麼可能會看上她這個連採茶都笨拙的野丫頭呢?

  正午日頭艷,採下的茶箐質地最為優美,大夥兒輪著休息吃飯,沒有誰多貪一刻,最多再灌一碗涼茶就戴上斗笠,綁上竹籠,走回茶田幹活。

  為蔣負謙做事的茶農平日就很認真,不敢偷賴,今天更是嚴陣以待,不敢馬虎鬆懈,因為當家就站在田度旁,背手監看!

  「當家,這是晴蜜采的茶。」接替阿貴運茶工作的中年人按照蔣負謙的吩咐,以竹篩鋪了一層茶箐,端了過來。

  「當家要教晴蜜制茶嗎?」

  「嗯。」他應了聲,以指撥弄竹篩內的茶箐,還得再磨練一段時間才能穩定,不過可以先教她挑茶來提升採摘時的眼光。「晴蜜,過來,我教你挑茶。」

  杜晴蜜聽到蔣負謙說要教她挑茶,立即三步並作兩步地往田埂處跑,怕慢了時間,卻忘了留意腳下,結果一個不小心拐到茶樹,啊的一聲,整個人就沒入茶樹叢裡。

  「慢點,別跌倒了,都跟你說了要小心。」見她跌跤,蔣負謙嘴上教訓著,跨得可大步了。「有沒有摔疼哪裡了,讓我瞧瞧。」

  「沒事,我好得很。最重要的是,你瞧,生茶都沒沽上土呢!」生茶洗過味道就差了,幸好她先把竹籠扶正。

  杜晴蜜摔得灰頭土臉。為了保住生茶,她兩腿膝蓋直接跪地,雙手舉起竹籠,麻繩束得她的腰又癢又痛,蔣負謙想貴怪,又捨不得罵出口。

  這些茶哪有她重要?

  「一籠茶最多做兩塊茶磚,倒了損失不大,下回先護你自己。傷了不能工作,損失更嚴重。」吃燒拼哪有不掉芝麻的道理?運生茶下山進圓樓,難免都會翻幾回車,要是每個都像她這麼拚命,他不是得忙著找人遞補,就是尋訪大夫長駐。「膝蓋都流血了,疼嗎?走不走得動?」

  杜晴蜜點點頭,其實聽不清楚他講了什麼。他靠得好近,近到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她將竹籠交給過來探看的好心大娘,扶地想起來,卻像只掙扎著想翻身的小烏龜,久久不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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