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秀伸出手,狀似已接住杯子,可慕容流月一鬆手,茶杯立刻掉了下去,瓷器碎裂聲跟著響起。
她嚇了一大跳,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耳邊又傳來王寶秀的斥責聲
「叫你倒杯茶給我,你就這麼心不甘情不願,還是你存心想要嚇死我?真想不到你一個小姑娘心機這麼深,知道我死了,你就能得償所願地當上唐家少夫人,你真是太可怕了!」
面對無中生有的指控,無力反擊的慕容流月只能拚命的解釋,「夫人,我沒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杯子就掉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委屈、驚嚇的淚水在眼眶裡地打轉著。
「你還敢狡辯?跪下!今天我若沒有好好的教訓你,我就不叫王寶秀。」話一說完,王寶秀便走進緊鄰的下人房裡。
慕容流月跪在地上渾身發抖、淚水直落,不知道王寶秀又要如何對付她。
不一會兒,王寶秀出來了,手裡拿著雞毛撣子,看著一臉驚駭的慕容流月,她的嘴角揚起殘忍的笑意,只見她二話不說,揚手將雞毛撣子不斷地往慕容流月身上抽打。
慕容流月哭喊著閃躲,可她越是這樣,王寶秀的力道便越強,口中的叫罵也更加的惡毒。
秋月還沒走到門口便聽到一聲聲淒慘的哭喊,她膽戰心驚地走到門口,映入眼中的是令人慘不忍睹的一幕,她不忍的撇開頭。
她剛剛去少爺那兒收拾慕容流月的衣服時,少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若是讓少爺知道慕容流月被大夫人打得這麼慘,只怕他會暴跳如雷。
不知過了多久,房裡漸漸地安靜了,只剩下王寶秀的重重喘氣聲和慕容流月的哭泣聲。
打人打累了癱在椅於上的王寶秀,發現秋月站在門口,立刻吩咐道:「秋月,我不想再見到這個大逆不道的賤人,把她關到柴房裡,不准給她飯吃,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放她出來,知不知道?」
「是。」秋月連忙進來拉起俯趴在地上的慕容流月。
「秋月,這件事不准向任何人說起,尤其是少爺,懂嗎?」王寶秀冷聲吩咐道,語氣裡有明顯的警告。
秋月急急地點頭,「懂,奴婢懂的。」
王寶秀這才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她們離開。
秋月攙扶著快昏過去的慕容流月,緩緩的朝柴房走去,不經意發現慕容流月裸露的手臂上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深怕哪一天自己也會遭到同樣的待遇。
原本大家都以為搗蛋鬼唐婉婉一嫁人,便能過安靜的太平日子,沒想到又發生這種風波,大夫人的脾氣比唐婉婉還要可怕。
此時的秋月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唐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慕容流月恍恍惚惚中彷彿回到過去。
她回到了有母親呵護的那一段溫暖時光,那時她躲在母親關心的羽翼下,無憂無慮的盡情享受著天倫之樂。
突然,母親的身影離她越來越遠,絲毫不顧她撕心扯肺的喊叫,還是一徑地飄然離去,留下無盡的黑暗和寒冷。
那伸手不見五指、寒徹心扉的冷黑,和那椎心刺骨的痛楚讓她清醒了過來,她慢慢的睜開雙眼,隨即發現自己身處在柴房。
她怎麼會這裡?娘呢?娘不是來看她了嗎?
慕容流月疑惑地想坐起身,但她才稍稍一動,渾身尖銳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氣。
她躺著直喘氣,挨打的記憶也在這時回到腦海裡,讓她明白一身的痛楚是從何而來,四週一片昏暗,也讓她明白自己昏睡很久了。
這時,門外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沒多久,柴房的門被打開了。
不知來人是誰,慕容流月強忍著渾身的痛楚緩緩地坐了起來,一聲女性的嗓音隨之響起。
「你醒了?」
就著屋外黯淡的光線,慕容流月看清楚了蹲在眼前的秋月,「秋月姊姊,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困難地問著,全身似火灼般的痛。
秋月拿出火折子點燃蠟燭,回答說:「是大夫人說她不想看到你,要我將你關在這裡的,她還吩咐不讓你吃飯。」
唉,大夫人這麼做實在太殘忍了,真不知她怎麼會狠得下心對待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秋月直搖頭想著。
她是趁王寶秀睡了,這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來看看慕容流月,幫她擦藥。
慕容流月聞言神情木然,已經無法再做出任何響應了,只是隨著秋月的動作看著自己手臂上、身上到處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秋月一面看、一面搖頭歎息,口中也不住的嘀咕著。
可是慕容流月還是沒有表情地看著秋月小心的幫她擦藥,只有藥塗在傷口時傳來的刺痛,才讓她皺了皺眉有了些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秋月終於擦完藥。
「秋月姊姊,辛苦你了,真謝謝你。」
「謝什麼?咱們同為下人,你的苦處我很瞭解,可是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因為大夫人說你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秋月體貼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沒關係,我不怪她,況且,我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慕容流月一樣不想讓唐之毅知道這件事,以免引來一陣軒然大波,她受苦沒關係,可是她不能再害他們母子反目成仇了。
看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秋月忍不住問:「月兒,真的沒關係嗎?天氣很冷,你關在這裡又沒有飯吃,這樣你能受得了嗎?而且你真的不怪大夫人、不恨大夫人?」這事若換成了自己,怕早就氣瘋了,哪還能這麼冷靜。
慕容流月只是淡然一笑,「秋月姊姊,若易地而處,說不定我也會這麼做,所以我誰都不怪,也誰都不恨……沒關係,我真的不礙事,別為我擔心,夜深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月兒,我真是服了你了。好了,你自己多保重,有機會我再來看你,我走了。」秋月的離去,也將唯一的光源給帶出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