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主子的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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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哼,我倒寧可自己身為男子,想想看,男人比我們活得自在多了,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搬出『女戒』,口口聲聲要她遵守『婦道』,什麼女人家不可拋頭露面這類荒謬的規矩。」

  「這我也同意。咱們外出就得坐轎子,險給人瞧見就是咱們的罪惡,就連嫁人也都由爹爹、長兄作主,一下子說嫁就嫁,哪怕對方長得滿臉麻花也不能拒絕。」銀風猛點頭說。「女人真是命苦。」

  「講到嫁人……」寶兒忽然想到似地看著好友說。「我聽說有人去跟你爹爹提親了?結果呢?」

  「還有什麼結果,我躲在珠簾後面偷聽媒人婆的介紹,一聽到對方是惡名昭彰的那個跛腳陳,馬上就去跟我娘哭訴,這才躲過一劫的。唉,為什麼不是京城第一美公子的邵爺或是第一偉公子的相爺上門求親呢!」

  禁不住戳破好友的美夢,寶兒笑道:「哈,說得好像你見過他們兩人似的。」

  「見雖沒見過,但光聽聞這些人的事跡,就夠嗆的了。好比邵爺把,聽說不論是多麼老練的名妓,光是被他眼睛一勾,魂都會酥掉呢!至於相爺就更神秘了,他將負債纍纍的胡家由谷底拯救,掌家不到五年,已經是京城裡和你爹爹齊名的大富豪。有這種點石成金的夫君,一輩子吃穿都不必愁了。」她一臉嚮往地說。

  「省省吧,聽起來就是滿身銅臭的俗人。比起這種男人,我中意的是那種不受拘束,存在於說書人口中的江湖奇俠,除了一身傲骨,揮揮衣袖一片雲彩也不帶的瀟灑男子。」

  最好是現在就能出現在窗邊,將她由這燥又無聊的牢籠裡拯救出去。

  「呵呵,你所說的太不切實了,跟兩袖清風的男人走,你不怕挨餓受凍嗎?天底下過得淒涼的人有多少,我看你是一點都不知道。睜開眼睛吧,你從小出生在一這種天下豪富人家,哪吃過苦頭,我看你不出一天就會受不了了。」眨眨眼,銀風也不怕刺傷她。

  「哈,我可是很能屈能伸的!」就在她發下豪語之際,一不小心寶兒將桌上的茶杯弄倒,熱茶立刻在桌上造成了小小水災。

  「哇!」「呀!」,兩位姑娘家的衣裳也都遭殃了。

  「來人啊,快來人!」

  「小姐有何事……」開門進來的竟不是貼身丫環阿秀,而是襄茗樵。

  「沒人叫你,我在叫阿秀。」

  「方纔我請她送東西去給三夫人,小的正巧經過聽見小姐喊人。如果您要別的丫環來的話……,」

  「算了、算了。」等他再去找人,自己和好友的衣裳也毀了。

  「你快點去拿乾淨的布和提一桶熱水過來,收拾一下這兒的慘狀。」

  望一眼桌上的情況,已經瞭若指掌的襄茗樵,淡淡地說:「小的立刻去辦。」

  襄茗樵前腳才走出去,藏在身後的銀鳳已經放聲大笑。

  「有啥好笑的?」還在焦急地檢視自己的衣裳的寶兒,怪奇地看看她。

  「什麼能屈能伸,寶兒,我看你一天沒有僕人在身邊,八成就連自己家的水井在哪裡都不知道,更別說自己去提水嘍!」銀風拍拍她的肩膀說:「真苦了你爹爹和你家的奴才們喔,養你這麼個不知世間勞苦為何物的大小姐。」

  寶兒張大了嘴,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阿秀,你說,我真的是那種很嬌生慣養、很壞的主子嗎?」夜晚就寢前,想起下午和好友的一番話,寶兒忍不住問著正幫她梳開髮辮的丁環說。

  「沒那回事!誰敢這麼說的?寶兒小姐對我們好極了,一點都不是壞主子。」回答得異常快速的阿秀,驚訝地望著銅鏡裡的主子。

  「是嗎?但你回話回得太快,該不是在敷衍我吧?」眨眨一雙狐疑的黑眸,寶兒不太滿足地說。

  「小姐,阿秀跟了你十年了,阿秀的話您不信嗎?確實小姐不是那種溫柔又秀氣的千金閨女,但你從來也不曾對我們這些奴才惡言相向,苛責過,也不曾打罵過我們啊。別的不說,您常常把多的布料和珠花、飾品賞給我們這些下人,出手又慷慨,打燈籠都找不到比小姐更好的主子了。」一邊梳理著寶兒細黑如緞的長髮,阿秀笑笑地說。

  寶兒紅了紅臉。「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

  「小姐的確滿會發脾氣的,可是每回小姐事後都會跟我們道歉啊。」阿秀放下銀雕花的梳子說。「倒是怎麼了?小姐會問這麼怪的問題。」

  「嗯……嗯嗯,沒什麼,辛苦你了。你可以回房去了。」

  「那,小姐晚安。」

  打發走阿秀,還沒什麼睡意的寶兒走到窗邊,推開紙窗後,銀月迫不及待地將光芒撤到屋內,還吹來陣陣夜晚涼風,蟲鳴知了聲聲響起。

  以前從沒想過做人奴才的心情。

  斜倚窗報上,半個身子伸出窗外,寶兒懶懶地打個呵欠想著:直到被銀鳳點出來,她才認真去想,連桶水都沒提過的自己,要是生活裡少了丫環、長工這些人,自己該怎麼過活呢?

  怪不得爹爹要罵她天真了。

  換成自己是阿秀,她一定是個很糟糕的主子吧?尤其最近因為生襄茗樵的氣,不知不覺中也可能發脾氣在阿秀她們身上也不一定,明天早上起來還是跟阿秀她們道歉,絕不再犯這種過錯了。

  說起來,她生襄茗樵的氣,卻牽連到無辜的他人身上,本來就是件很卑鄙的事,她敵不過襄茗樵並不是其他人的錯啊,居然拿這種事來欺負不能反抗的奴才,自己怎麼會墮落為如此卑鄙的小人,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襄茗樵是襄茗樵,其他人是其他人,一定要分別清楚才行。

  振作一點啊,宋寶兒!拍拍自己的雙頰,寶兒對自己嚴厲訓斥地同時,眼前卻閃過一道黑影——

  那是什麼?小偷嗎?她揉揉眼睛,確定那是一道穿著黑衣的人影在前面的花園走動,不假思索地,她忘記自己只穿著單薄的衣裳,起身跳過窗根。「小偷,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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