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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李焰一愣,旋即大笑出聲:「文丞相,真不愧是朕欽點的當科狀元。一番話分析得頭頭是道。推論得無半點疏漏,只可惜……」他微笑,朝文丞相勾勾手,示意他過來。

  文丞相上前一步,靠近龍椅。卻只聽得皇上在他耳邊,以極低沉的嗓音、幾乎是呼氣般的低語靠近他耳畔道:「文愛卿,可惜……朕無法『親自』為你證實。」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文丞相陡地一驚,但也只不過是片刻,他立即冷復了原先的鎮定:「皇上說笑了。」看見皇上的笑,他就知道皇上早已明白了他的用心。

  令他佩服的是,方纔的一番對話,就算點中了皇上的心事,皇上卻連一絲驚惶都未曾顯露,相反的,卻以詼諧的態度,四兩撥千斤地將問題拋還給他。

  「是嗎?」李焰斂眉。文丞相會這麼想,難保旁人不會這麼懷疑,只不過,其餘的人,沒有文丞相這般機敏的心思罷了。看來,他是得另想辦法安置她才行。「關於移出太子寢宮一事,朕會詳加考慮。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是,多謝皇上。臣這就告辭。」得到滿意的答覆,文丞相轉身就要離開。

  「文愛卿——」突然,李焰的聲音留住了他。

  「皇上。」

  「在這宮裡,有些話、有些事,多說了,就容易惹來殺身之禍。」他望住臣子,基於愛才惜才之心,他忍不住提點句話。

  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文丞相因鋒芒太露而得罪群臣。眾怒難犯,就算再有才情,也有凶險的一天。

  文丞相旋即深深地作了個揖:「多謝皇上提醒和厚愛。官場文化,微臣是懂得的。但只對皇上,說真話,不作假。」縱然皇上的話乍聽像是威嚇,但他也絕不會愚蠢到誤會皇上的用心。

  李焰一震。

  只對皇上說真話、不作假!他李焰何其有幸,能得一個能人這樣的對待?

  「文愛卿,朕——曾給了你什麼嗎?」否則,一般人怎敢拿自己時性命向一國之君直言進諫?

  「識才、信才、愛才。皇上給微臣的,是歷代臣子可遇而不可求。」文丞相的雙眼熠熠生輝,「士為知己者死。臣畢生所求,便是尋得明君,獻一身之才。」

  聽過這番話,李焰竟有一種難言的震動。

  「得文愛卿之助,朕甚幸。」他一言溢於表。

  「多謝聖上。」文丞相叩首。

  一時之間,議事廳裡,無言地傳遞著慷慨激昂的君臣之情。

  「去吧。」李焰揮手。

  「臣遵旨。」

  望著文丞相年輕的背影,他知道,他又贏得了一個盟友。但……此刻,他卻無法不想起葉冰芯。

  為什麼,他贏得了天下,卻始終無法贏得她的心?

  他還沒回來。

  已經過了三更了,卻仍不見他的蹤影。望著宮廷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葉冰芯的一顆心不禁忐忑。

  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將她摟在懷裡入眠。縱然,她不曾反抗,但他的確遵守了諾言,除了擁緊她外,沒有任何越軌的舉動。

  為此,她曾懷疑,在他眼底,她是否毫無魅力。

  今晚,他將會來取走他的「謝禮」。這是他離開前留下的話。因為這句話,夜每深一些,她的不安就多一些,仿怫是種無盡的折磨似的。自黃昏至三更,每一個接近的腳步聲,都足以引起她的驚顫。

  他要在今晚取走她的貞操,那麼——為什麼到現在他還未出現?難道,他根本不想要她?或是,只是想見到她為此而慌亂失措,甚至以此羞柔她?

  不,她旋即否定了這樣的想法,因為她知道,他並不是那樣的人。

  那麼她怕嗎?是的。她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無措。即便在先王要臨幸她時,她都未曾如此慌亂過。

  慌的是,她竟害怕、卻又期待他的到來!

  天,她摀住自己的臉,她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但不知為何,當她一想到她即將躺在他懷裡,為他那雙強健的臂膀所擁抱,她的一顆心,便不由自主地狂躍。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天知道她這樣告訴自己多少次,但她卻仍無法阻止她不受控制、早已飛向他的一顆心。

  但漸漸地,她沉靜下來。或許,這會是一個最終的解決辦法。

  有過了一夜之清,她便不必再害怕他的接近;而他,也不會再企圖接近她。人們往往會為了得不到的東西感興趣,不是嗎?

  他為她的著迷,只是尚未得到她;如果他得到了她,那麼過了今夜或明夜,他便不會再對她感到新鮮。接著,後宮佳麗三干,他極可能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在乎她,最後,他便會放了她。

  而她,也會因此而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是了,這會是一個結束的開始。

  「這麼晚了,還不睡?」他低沉的嗓音,傳進她耳底,「你在——等我嗎?」他的聲乏有著像是孩子發現珍寶般的驚喜。

  「我才——」她抬眼,望進的卻是他充滿疲憊的神情,這令她不禁有些不忍,「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她關心地問。

  他扯開衣襟,整個人拋進貴妃椅斜躺著:「我是累了,但還不至於累到對你失去『興趣』。」他瞇起眼,對她勾起一個邪魅的微笑,「今晚。」

  縱然經過一番陣仗,他可從未忘了他的「禮物」。

  「你——」她杏眼圓睜。

  既然還可以開這種渾笑話,那只證明他根本不值得同情!

  「過來。」他朝她招手。

  她立在當場,硬是不肯移動半步。

  望著她臉上的倔強,他不禁要懷疑,在她眼裡,他究竟是不是個皇上?但,這不就是他要的嗎?在她面前,他絕少自稱「朕」,為的就是不要她為著他的身份而屈從,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她。

  但有時,他卻恨不得可以以皇上的身份,命令她為他做所有事。縱然,那只會令得她恨他。

  他放棄,卻笑道:「我以為,你是個重承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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