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阿渡彈了下指、眨個眼,「所以你知道自己是中了媚術了吧?」
原來那就是中了媚術的感覺。
從前,他在某些靈異節目裡聽過「狐仙施媚」這檔事,當時,他嗤之以鼻、沒
放在心上,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親身體驗的一天。
「你知不知道這隻狐狸為什麼會找上你?」阿渡突然傾身向前,饒富興味地盯著他。
沐向暘皺眉,思忖了幾秒,「不正是因為我召她來?」
「不,你這想法太天真,狐妖大多是狡詐的,沒有好處的事情,她才沒那種閒情逸致管。」
換句話說,他是引「狐」入室沒錯,而讓這只狐妖願意留下來的,應該是某種非常重要的、珍貴的、吸引人的——
妖丹。
這兩個字像道閃電劈進他的腦海,接著他靈光一閃,一個箭步衝上前,激動地揪住阿渡的衣領。
「妖丹!墨殤的妖丹在我身上!」
「……這大家都知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開始語無倫次,情緒激動,「我是說,如果我能把妖丹還給她,她是不是就有救了?」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如果你知道怎麼把妖丹轉移的話。」
「怎麼做?你教我。」他篤定這傢伙一定知道。
阿渡揚起唇角,靜靜地看著他一會兒,才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怎麼做了,只是你忘了而已。」
「欸?」沐向暘楞了下,不懂他的意思。
「很久以前,你也同樣因為想救她的命、卻不知如何把妖丹還給她,親眼看著她在你的懷裡慢慢死去。這事情讓你非常懊悔,所以,你曾在一條小舟上,把這個問題丟給了一個人。」
「你知道怎麼把妖丹還給它的主人嗎?」南門靖問。
伶熙聽了,打槳的動作沒有停下,淡淡笑道:「我是可以把方法告訴你,但是,有何意義嗎?過了忘川,你將什麼也不記得,哪怕是她直接站在你面前,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更遑論妖丹的來龍去脈。」
「那麼,如果有朝一日,我與她在人間恰巧相逢了,伶兄是否能讓我記起曾經的一切?」
「你是認真的?」
「是。」
「找回前世的記憶,代價非常高。這樣,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
「好,那我答應你。」
「你現在說的,全是我前世所遇上的事情,是不是?」
沐向暘的聲音,將阿渡拉回了當下。
阿渡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笑道:「當然。」
「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些事?」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他的衣領還被沐向暘給揪著。他一笑,道:「不過無所謂,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全都想起來。」
聽了,沐向暘既是錯愕,也是驚喜。「你是說真的?」
阿渡點了頭,卻補述,「但是代價很高,你能接受嗎?」
「什麼代價?」
「你會死。」他面無表情,彷彿生與死對他來說,只是一件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情,「恢復記憶的三天之後,你會猝死。」
「你是指像『絕命終結站』那樣?」
「抱歉,沒那麼戲劇化。」阿渡笑了出來,道:「會有勾魂使者來把你的靈魂帶走,然後你的肉身從此倒下——就只是這樣而已。」
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比起看她慢慢死去,他寧願選擇自己猝死。
「好,我接受。」沐向暘堅定道。
「你確定?」其實,阿渡自己也不太明白,到底是希望他拒絕、還是希望他接受。「坦白說,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就我知道的範圍口頭上告訴你,你真的沒必要拿命來……」
「不,我很確定。」他心意已決,「我要自己想起來,不管是多小的細節我都必須想起來。」
「但你會死。」阿渡重申。
「我知道她不會讓我死。」
這話讓阿渡怔楞了下,然後笑出聲,道:「好,你夠帶種,我就衝著你這句話幫你。」他將自己手腕上的石手環拔下,遞給沐向暘,交代著,「戴著它睡一覺,沒意外的話,你會慢慢想起那些被你遺忘的記憶。」
「會有什麼意外?」
「我怎麼知道?」阿渡聳聳肩,一臉痞樣,「我也是第一次在人間使用三生環,你以為人間會有幾個笨蛋像你一樣,願意做這種見鬼的交易?」
也對,但他並未反悔,至少現在還沒有任何反悔的意思。
第10章(1)
找回前世的記憶,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決定?沐向暘不知道,拿自己的命來窺探一段改變不來的歷史,到底值不值得?他也沒有答案。
他的心,曾經很疼。
那兒就像是徒增了一個空洞,無法忽視、卻也沒有任何人能填滿它。
是他的錯,那全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親手將墨兒送到了敵人的手上,任敵人輕薄、蹂躪。每天入了夜,他總會無法抑止地想像今晚墨兒是不是正被那個男人給欺在身下、蠻橫佔有?那男人滿足了她嗎?那男人是不是也讓她發出了聲聲銷魂的嬌吟?
嫉妒之火漸漸遮蔽了他所有的光明面,直到有一天,他不再為了那個女人心碎,也不再為了那個女人爛醉,他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再與手下將領喝酒談心,而是把自己封鎖在一個只有爭權奪勢的世界裡。
美人計的成效驚人,君王與第一將帥為了難得一見的絕代佳人,不顧民生、不理朝政,終日鬥得你死我活,就只為了博得美人的青睞。
不出兩年,國力衰敗,有能力的幾名謀臣紛紛出走、轉而投靠到南門靖手底下。
就在墨殤離他而去的第三個冬天,他率領大軍、一舉攻下京城,終於成了新一代的中原霸主。
墨殤幾乎痛哭——是喜極而泣。
她盼了好久,總算盼到了這一天。
三年來,她日日夜夜壓抑著自己的相思,周旋在兩個令她生厭的男人之間。她掛著虛假的笑容,任由兩個男人在她的身上盡情需索,那令她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