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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方果命真好,睡得跟死豬一樣,若不是念在痘疹會傳染的分上,她早就衝進去,一腳踹他上西天。

  「親愛的哥哥,小妹來看你了!」充滿關心的溫柔呼喚,是做妹妹的義務。

  「讓妳失望了,我還沒死。」濃濃的火藥味從門底細縫流洩出來。

  胸口驟起一把莫名火,又氣又痛。「你這是什麼口氣?」

  「妳心裡有數,如果妳有心的話。」方果字字帶刺。

  戚彤怔了怔,滿臉的憤怒轉為擔憂。「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從屋內傳來砰砰的拍胸聲。「小如請來的大夫,保證醫術高明。」

  「你有遵照大夫的指示,按時服用湯藥嗎?」戚彤放心不下地問道。

  「小如每天早晚都會來餵我喝湯藥。」方果感激涕零。

  「有沒有好好吃飯?」戚彤越想越覺得怪怪的。

  「小如的廚藝比御膳還棒!」熱暖暖的聲音連雪人聽了都會融化。

  堂堂將軍之女,不單沒嘗過御膳的手藝,連御廁都沒上過,何況是他!

  是什麼跑進眼睛裡?沙子?雪片?還來不及找出原因,淚水卻跑了出來……

  認識他八年,記憶中,他是個鐵錚錚的好漢,視主如天,盡忠職守,不曾輕慢,不曾埋怨,更不曾上酒家,一直到今天她才看清楚,天下烏鴉一般黑,他終於露出真面目──有異性沒人性。

  八年了,他們一起吃饅頭,一起睡草蓆,一起颳風淋雨,一起鋃鐺入獄,她從來沒有以小姐的身份命令他,而是以妹妹的身份向哥哥撒嬌,結果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遠遠比不上認識不到一個星期的小如!

  好傷心,好難過,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棄之如敝屣?

  「我懂了,你有了小如,不稀罕我了。」戚彤感到萬念俱灰。

  「這不關小如的事,她是個好女孩,比妳好太多了。」方果沈迷陶醉。

  她已經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闇黑井底,僅靠著一絲微弱的月光安撫傷痕,他不但不救她,還落井下石……

  戚彤抹去懦弱的淚水,捉狂地大吼大叫。「送幾餐飯給你吃,喂幾碗藥給你喝,你就忘了我對你的恩情。」

  「是妳忘了我,我天天掛念著妳,五天了,妳連一聲問候都沒有。」

  「我這不是來了嗎?」原來他氣她貪生怕死,情有可原,戚彤頓時一陣心虛。

  「妳敢進來嗎?」小如跟他非親非故,卻把生死置之度外,哪像她無情無義!

  「你敢讓我進去嗎?」她當然不敢進去,不過總要找個下台階,才能全身而退。

  「門沒鎖……」方果完全不給她機會,想試驗她的誠意有幾分?

  想不到這場病反而讓他頭腦清醒、牙尖嘴利,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幸好她這幾天跟司馬乘風唇槍舌劍,精進不少,要對付一隻剛從毛毛蟲蛻變的蝴蝶,何難之有!

  「你考慮清楚,我進去會有什麼後果?萬一我被你傳染,一命嗚呼哀哉,你敢拿我的骨灰罈回去見我爹娘嗎?」房裡一片寂靜,看來是被唬住了,戚彤趕緊乘勝追擊,加油添醋。「再說,我沒來看你是為你好,讓你和小如的感情突飛猛進。」

  該死!他居然錯怪小姐?!多虧小姐深明大義、足智多謀,才沒鑄成大錯,都怪痘疹害他胡思亂想!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砰的一聲,方果顧不得氣虛體弱,自我懲罰地下跪。「對不起,我錯怪妳了,請妳原諒我。」

  「你快躺回床上。」小蝦米想跟大鯨魚鬥?!還早呢!

  「妹子,妳再忍耐幾天,我就來幫妳。」聲音充滿歉疚。

  「你安心養病,我等你早日康復。」唇一抿,堵住歎氣的出路。

  一溜煙地,戚彤又來到鬚根拖地的大樹上,它的懷抱好像過世的爺爺,很溫暖。

  娘說她是帶麻煩出生的,不可否認,她的確是,但她自己也不想這樣。

  方果氣她氣得有道理,是她害他生病,如果讓他知道她將陪著司馬乘風去長安,方果一定死也要跟來。

  肩一垂,還是快點想個法子──自求多福。

  有了,帶把剪刀防身,只要他越過雷池一步,就喀嚓一聲!

  突然有個淡紫色的影子從腳下緩緩經過,彷彿被哀愁壓得喘不過氣。

  是司馬夫人,她正往鴛鴦園走去,在池邊駐足,看著那對鴛鴦朝她游來,細頸彎入水中又抬起來,引吭高歌,煞是快樂。

  真是個細心的好女人,沒人記得餵食鴛鴦,唯有她,可惜她嫁錯郎,生錯子!

  待她喂完,已經爬下樹的戚彤故意與她擦肩相撞,哎喲一聲。

  「妳摔痛了沒?」司馬夫人攙起跌了個四腳朝天的戚彤。

  「是奴婢自己走路不長眼睛。」戚彤勇於認錯,表現中規中矩。

  「乘風說的一點也沒錯,要給妳加菜補補身子。」司馬夫人關切地說。

  「不要浪費,我習慣喝粗茶吃淡飯。」其實戚彤並不領情,只不過是貓哭死耗子罷了。

  「晚上睡得好嗎?被子夠不夠暖?衣服要不要加?」司馬夫人慈眉善目。

  一聲哽咽,戚彤雙眸微微泛紅。「媒仙館待我們兄妹恩重如山……」

  「有什麼需要,別客氣,儘管開口。」司馬夫人安慰地拍拍她。

  「謝謝夫人關心。」演技爐火純青,連戚彤都被自己騙到。

  「薛姑娘,我家主人要我來,請妳移駕到花園。」

  「他憑什麼見我?」薛寶貝素來驕縱,目中無人,壞到骨髓裡。

  「畫丹青。」媒人提供女方丹青給男方過目審核,是規定。

  「妳沒看到我正在刺繡嗎?」柳眉一橫,有如凶神惡煞。「跪下!」

  「什麼?跪下?」戚彤臉青唇白,彷彿五雷轟頂,渾身一陣不寒而慄。

  「妳不跪,這針可是會刺瞎妳。」薛寶貝手持繡針,往她眼瞳節節逼近。

  戚彤一驚,膝一軟,忍辱負重地跪下說:「小的知錯,請薛姑娘高抬貴手。」

  「我只是想用妳頭上的包,很適合我插針。」薛寶貝笑得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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