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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紀大包袱隨他動作也跟著點頭,卻與直起身的他撞在一塊,一個摸腦後,一個捂鼻子,還是南若臨先會意過來,喊了她的名。

  她沒事的,不過是撞了一下有點疼,他急什麼?

  唔,唇上怎麼濕濕熱熱?伸手,卻有人更快以袖來拭。

  「別碰,是血。」

  血?她流鼻血了?

  「快去拿俺的川七根!就在屋裡,叫穗兒開藥閣取一些來!」

  鐵石聞言疾去。

  「頭別仰,那髒血吞進肚裡不好。俺瞧盧老弟處理過,只要一直捏著鼻骨,血就會慢慢止住,心急沒用啊。」

  「聽到了吧?沒事兒。」紀曉笙鼻音濃重,還是笑。

  「別說話。」南若臨面色凝斂。「紅玉,叫鐵石快些。」

  「啊!」紅玉快步走去,才到門口,牛穗兒就不甘不願地被鐵石拉來。

  「穗兒!快快快!這位夫人流血了,你快把川七根拿來!」

  牛穗兒冷冷瞪過,渾然不覺有啥好救,哼了哼就要走。

  鐵石張臂橫擋,她瞪,目光火辣螫人。

  「鐵石,不得無禮。」南若臨讓紅玉幫忙接手照料。

  紀曉笙也自己捏住鼻子,聽見他道:「牛姑娘要如何才肯施藥?」

  牛穗兒眸裡不帶同情,瞟過他右袖暗紅,又要走。

  他一急,扣住她左腕。「姑娘如何才願意幫忙?」

  牛穗兒回頭,就見紀曉笙拉住他。

  「算了啦,牛大夫說會慢慢止住,她不肯幫忙也沒關係。」

  「你在流血。」俊朗眉目微痛,他放開牛穗兒,改拂過她粉頰沾到的淡紅血痕。「紅玉,擰濕布替夫人擦擦。」

  「啊,就來。」外頭恰有湧泉可用。

  「哼。」見紅玉真去弄布,牛穗兒撇嘴,轉身欲走時南若臨又喊來。

  「牛姑娘如何才肯幫忙?」

  沒得命令,鐵石沒舉臂,但依舊擋在門前不移。

  這個堅持,後頭那個也堅持,牛穗兒煩了。這女人會痛,會流血,但是再痛、流再多血,有比她好好一條腿斷了接不回還難受嗎?

  「不過才幾滴血,自己會止住。」

  「請姑娘賜藥。」南若臨依舊一句,定然不肯退讓。

  牛穗兒略帶瘋狂吼道:「煩不煩啦!鼻血又不會流一輩子,緊張啥?」

  紀曉笙笑,鼻音濃重。「我是他妻子,他捨不得看我流血嘛!你就當日行一善,不好嗎?」

  「我偏不善!你又怎地?再說夫妻又如何?你哪時被休都不知道,要不等老了也會失寵,再接著便要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

  「喂喂,聽你年紀頗小,嘴怎麼這般壞?就算是腳……唔唔唔……」

  南若臨替她好好捏住鼻子。「內人口無遮攔,請姑娘莫怪。」

  「你倆情意倒好。」冷哼,打定主意為難。「我爹制的川七根不同於一般,是自西南黃地取得,經九蒸九曬,極為珍貴,你要我為了一個小毛病取藥,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姑娘請說。」

  「好!很好!」真是乾脆得氣人。「你跪下吧!」

  南若臨揚眉「這就是姑娘賜藥的條件?」

  「別理她啊!她不過是見不得人好——」嘴被捂上,熟悉的厚掌要她不要說話,可她哪能讓他受辱!

  牛穗兒瞪她一眼,驕傲地揚起下巴。「你不是一滴血也捨不得她流嗎?那要你跪,應當很容易啊!」

  他笑。「是很容易。」從容撩袍,當真跪地。

  「你、你……」氣煞人!真真氣煞人!

  南若臨爾雅道:「忽來打擾,惹姑娘生氣,是我們不對,但我在此也要感謝姑娘。」

  牛穗兒跳開,果然是遇到瘋子!

  「內人眼盲,我要負一半責任。自她失明後我內心煎熬,而今一跪,倒是如願以償。」溫柔笑笑。「所以……還請姑娘守諾賜藥。」

  紀曉笙低泣。果然,他仍在懊悔讓她畫圖和劉大夫的事,他怎麼那麼傻啊!

  「嗚,哥……」摸不到他,是紅玉領她上前幾步才觸著了他肩頭。

  南若臨仍跪著,牽過她手讓她站到跟前,額頭輕抵著她肚腹歎氣。

  「嗚嗚……」嘩啦啦正在下雨。

  「你還要看我不是?別哭,保著眼睛。」

  「嗚嗚……」仰面不讓淚流出,可鼻血卻倒流。「嗚嗚嗚嗚……」

  「唉。」拿她沒辦法啊。「穗兒姑娘,勞煩了,藥……」

  「隨你們去!」牛穗兒撇嘴,將藥閣鑰匙扔下地走人。

  牛大夫趕忙去拾。「對不住呀,她性子就這樣。俺去配藥,你們等會兒。」邊往主屋去,邊想哪幾味藥可用。

  「方纔是撞著才見血,那就要止疼化瘀,除了川七還有啥呢……」

  片刻後,吳老御醫推薦牛大夫的原因他們總算懂了。紀曉笙與南若臨各服下川七與異花混合的藥汁,半晌後不但血止,甚至南若臨後腦腫處也消失無蹤。

  「對了,幾位既然要留下,有些事得要知道才好。那個……說來慚愧,穗兒的腿是俺妻子離開後,俺初發狂症時傷的,穗兒從此恨極俺,足不出戶。俺知道這全是俺的錯,不敢要她原諒,不過請各位別提她傷腳,有任何得罪之處就多擔待;如果看到她……她對俺吼,就當沒看見,千萬別數落她,她會更不高興的。」

  是夜,紀曉笙側臥在丈夫身旁,枕著他臂舒懶道:「牛穗兒很討厭她爹呢。」

  「她年紀小,大了以後便會懂,只是怕會比你難些了悟。」

  「怎麼扯上我了?」

  「一些苦楚,曉笙睡一覺便過,牛姑娘性情卻執著,不願放下,所以才懷恨憤怒。」

  「唔……聽來好像在損我哪。不過沒關係,穗兒比我可憐多了,她六歲就受傷,至今沒好,哪像我吵吵鬧鬧活過十七個年頭。」

  他笑。「你捨不下世上好玩的事,若真自小眼盲,性子怕也會與現在無異。牛姑娘要有你一半傻氣,受的苦會少些。」

  「傻……對啦,我就是沒心眼,不懂得煩心。不過穗兒受傷,牛老應當也想過要醫,他與盧大夫又是朋友……穗兒沒好,恐怕就是他們連手試過但仍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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