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她明白,卻好像更傷害了她。
第7章(2)
「這世上還會有第下個翟浚謙?」敬宜嘉淚眼朦矓的問他。
「會。」翟浚謙肯定的對她說,「但不是翟浚謙,而是另一個讓你牽掛不已的他,那時的你,才會真正得到幸福。」
話裡夾著他深切的祝福,他希望她能懂。
「宜嘉,你別這樣。」黃嘉文心疼。輕撫著傷心的敬宜嘉,她在心中反反覆覆地猶豫著。
舫因離開後,她一直希望宜嘉能代替舫因在翟浚謙心中的地位,但都五年了,他們的關係卻始終沒前進過,翟浚謙流連花叢,卻不曾駐足在宜嘉身上。
於是她終於知道,這是翟浚謙的保護,他是在保護他們這群人的友情,因此也注定宜嘉要為此傷透了心。
殘忍,卻又可悲。
那如果,讓翟浚謙和席舫因徹底做個了斷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那麼多人傷心?
「你們知道嗎?舫因最近會回國,前兩天,我才接到她打來的電話……」她下定決心說。
而她的話,卻在眾人心中投下了深水炸彈。
聚會結束,翟浚謙婉拒眾人要再轉戰KTV高歌的邀約,獨自回到租屋處。
直到現在他和張正傳、白茉莉還是同租在一起,但是自從他的愛情觀轉變,時常有機會帶女孩子回來後,他曾考慮搬出跟他們共同租賃的這層公寓,卻終究是因為不捨而作罷。
而今天,若非聽到席舫因的消息,他應該也是會跟著他們去KTV狂歡,但是一牽扯到她,他自以為平靜的心就再起波瀾。
當黃嘉文提到席舫因的消息時,眾人都比他還心急著要知道,但黃嘉文似乎真的只知道她回國時間,其餘她的近況是全都不知。
他心下煩躁,只一心想要回來獨處。
翟浚謙起身走到書桌前,將最底層的抽屜拉開,拿出五年前,當他已經可以開始起身做復健時,父母轉交給他的信。
顫著手打開信,信裡頭席舫因親手斬斷和他之間的情緣,可悲的是,他對這種割心的痛卻仍舊無法制止。
每看一次,幾乎就要死去一次——
翟浚謙: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
再見到你是我無預期的,然五年前你輕易的踐踏我的心,恨你,卻是真真實實不曾變過。
曾經,我為你幾乎死過一次,我希望你也能嘗嘗這種心痛致死的滋味,所以,和你交往只是我私心的一場惡作劇。
那一晚的纏綿只是意外,就如同隔天早晨的車禍般。
我怕,怕你醒來時,我將背負你以後有可能半殘的人生繼續走下去,所以我選擇提早離開這遊戲。
一命還一命,你曾經欠我的,這一次全都還了,就讓我們從此以後,兩不相干。
席舫因
翟浚謙讀完信,將頭埋進掌間,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的眼眶仍舊不爭氣的濕潤了。
席舫因對他的恨,讓他心驚。
十年前的錯誤,種下的根,在她心中蓬勃發了芽,他全然不知,但這無知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可又是什麼樣的恨,值得她這樣用自己的靈魂來交換報復?甚至連人跟心都幾乎賠了進去。
想到五年前戀戀繾綣的那個夜晚,她是那樣深情的在他懷中,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報復。
但她絕情如斯,卻只有更突顯出他的荒唐可笑。
還沒看見這封信以前,他一直深陷痛苦的深淵,無法體會她為何會突然再次離去。
難道真是無緣?無緣至此,竟是人力無可回天。
深深的哀愁蜿蜒,是一種很強烈很強烈的遺憾,直穿過四肢百骸,遠勝過情與愛的牽掛糾纏。
她是他知己。
終於通透《紅樓夢》中賈寶玉所說:「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愛與哀愁,兩相自生,是愛是愁,亦愛亦愁,非愛非愁,無愛無愁。
然看見信以後,他才徹底被毀滅。
什麼樣的痛,可以痛徹心扉?什麼樣的傷,可讓人遍體鱗傷?他終於已明瞭。
不是愁,不識愁,是了愁,識了愁。
就當那年秋天,他已死過——就算再生,已為殘燼——
翟浚謙已經進入倒數退伍的階段,在部隊裡,他一直是受人倚重,相對責任也會加重,但他卻能事事處理得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因此更深受長官們的信任。
為了聯絡行政上的方便,他總是隨身攜帶手機,以免錯失長官交代下來的各項業務。
這一天,他卻突然接到張正傳打來的電話。
「浚謙,現在方便說話嗎?」電話那頭,張正傳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
「幹嘛?這麼急著找我,要借錢嗎?」翟浚謙走出室外,站進樹蔭下。
「我不知道告訴你對不對,但我沒辦法隱瞞你。」張正傳口氣慎重,似乎經過長時間思索。
「隱瞞我什麼?」他斂眉,恢復正經。
他有預感,會讓好友變得如此正經,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是,該不會是……
「茉莉說她昨天和同學去逛街,在某間知名珠寶店裡看見席舫因。」
雖心裡早有某些預感,但翟浚謙仍是震驚,許久說不出話來。
「浚謙,你有在聽嗎?」
「呃,我在。」翟浚謙試著壓下心中激動,刻意平穩的問:「她……現在好嗎?」
又已五年不見,不管前塵往事,他仍迫切想知曉她的消息,十年如一日。
騙不了人!
這回換張正傳沉默了。
約莫一分鐘後,他才再說:「茉莉看到她跟一個斯文體面的男人去挑選戒指,感覺……很甜蜜。」
「是嗎?」翟浚謙沉痛的閉上眼。
是陽光太烈了嗎?怎麼他竟忽然不想睜開眼,累得只想好好休息。
「浚謙,你怎麼了?茉莉要我不要說,但我不能欺騙你,看樣子她都要結婚了,人家早忘了你,而你呢?」
這五年來,他一直認為是席舫因負了翟浚謙,但是他也知道,在翟浚謙如此玩世不恭的表面下,一定還隱隱在等待奇跡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