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高高地翹起嘴。
「沒辦法敲詐我,你很遺戚?」盯著她那潤澤欲滴的粉唇,一時間也竟有種想用手指揉一揉的衝動。,
她懊惱地瞪他,他從容地瞪回去,兩人正用目光角力時,旁邊一道略微高亢的嗓音落下。
「哎呀呀!瞧這小倆口,就連在這時候都不忘打情罵俏呢!」
錢多多一凜,轉頭望向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中年貴婦,全身打扮得珠光寶氣,眉目精明,嘴角勾著笑。
「大姑姑。」周在元端出翩翩君子的風度。
「大姑姑好。」她連忙跟著打招呼。、
大姑姑見她低眉斂眸,一副新媳婦的恭順模樣,滿意地點點頭。「在元,你這老婆長得很漂亮啊!」
「是挺漂亮的。」周在元同意。
錢多多睇向他,明眸清亮。他真的覺得她漂亮?
周在元察覺她的注目,聳聳肩,表示他只是順著長輩的話隨便說說而已。
就知道是這樣!錢多多輕嗤一聲。
這時,大姑姑又開口。「多多啊,聽說你爸爸是外交官,你小時候在美國長大的?」
錢多多聞言,先是楞了楞,念頭一轉,立即綻開滿臉燦笑。「嗯,是啊,我是在靠近舊金山的一座小鎮裡出生的。」
原來周爺爺還是選擇對周家親友散佈她虛假版本的身世,看來老人家對她真實的出身很不滿意吧!怕說出來在眾親友面前丟了面子。
也罷,她早有心理準備。
錢多多笑著,發揮從小養成的一身本領,謊言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告訴那一個個過來湊熱鬧的周家親友自己小時候是如何跟著四處調職的父親周遊列國,因而有了一番多采多姿的經歷,為她的人生添上了濃艷的色彩。
「那你爸爸媽媽呢?今天怎麼沒看見他們?」
「我媽媽在我十二歲那年就去世了,爸爸前幾年跟著紅十字會的醫療團去非汧,不幸染上瘧疾……」她適時地停頓,一顆晶瑩的淚珠棲在眼睫。
沒有人再追問下去,所有人看著她的眼神都帶上一抹同情,而她依然堅強地微笑,更得周家親友們一致好評。
講完故事後,錢多多乘機告退回休息室,新娘秘書幫著她褪下白紗禮服,換上一襲俏麗的玫瑰色旗袍。
待她重新走出來時,周在元已在門外等著她,斜倚著牆,雙手交抱胸前,清澈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定在她濃妝艷抹的容顏。
「幹麼這樣看我?」那視線太重、太深刻,看得她心韻都有些錯亂。
「你真厲害。」他淡淡一句。
她很快便領悟他這句話不是讚美,更像嘲諷,她深深呼吸,回話的口氣比他更淡。
「你花錢請我來,不就是做這種事嗎?」對所有人說謊,假裝自己是身世清白的好女孩,扮演一個與他濃情密意的妻子。
是這樣沒錯。周在元望著她。
「我做得不好嗎?」她笑問。
「你做得很好。」他回她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走吧,我們去向大家敬酒。」
她點點頭,勾住他的臂膀,小鳥依人地偎著他,就好似一雙天造地設的戀人。
婚宴在他們敬酒後來到高潮,周在元一個還在念大學的堂弟起哄,準備了一碗小番茄,要這對新人彼此喂對方吃。
「只能動口,不能動手!」這條件一撂出來,頓時滿堂喝采。
眼看著騎虎難下,錢多多尷尬地望向身旁的男人,低聲問:「喂,怎麼辦?」
「沒辦法,喂吧。」他倒是一派淡定。
真淡定還是假淡定?錢多多橫眼覷他,正欲發話,他已一口咬起一顆小番茄,含在唇間。
不要!她直覺地往後退,想逃。
他彷彿看出她的怯意,星眸一閃,一把擒住她纖細的肩膀,低下頭,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接近她的唇……
「嗚、嗚……」羞澀的嗚咽噎在喉嚨,她盡量不著痕跡地對他搖頭,用楚楚可憐的眼神表達自己的抗拒。
星眸更亮了,好像她愈是羞,他反倒愈來勁,抓著她肩膀的雙手更加握緊。
「Kiss!Kiss!Kiss!」台下一群年輕人鼓掌歡呼。
小番茄已然抵在她唇緣,她無奈,只得飛快地咬住,咬破一道口,汁水流溢,濕潤了她的唇,順著她小巧的下巴滴落。
見她狼狽的模樣,他輕聲笑了。
不笑還好,笑得她胸臆瞬間起火。可惡啊!他以為這樣捉弄她很好玩嗎?誰捉弄誰還不曉得呢!
一股氣上來,錢多多霎時豁出去了,藉著酒意也含起一顆番茄,送往周在元的唇。
或許是她太急了,兩人下頷一撞,番茄落了地。
糟糕!錢多多一怔,抬起臉,便順勢與周在元雙唇相貼。
這完全是意外。
卻是個極受歡迎的意外,瞬間炒熱了場內的氣氛,口哨聲此起彼落,群眾看見這一幕都樂瘋了。
坐在家長席的周英雄不敢置信地凸著眼珠,酒喝到一半差點噴出來,嗆咳不止,一旁的周在秀慌忙伸手拍撫老人家背脊,替他順氣。而鄰桌周在元那三個「大男人俱樂部」的損友也同樣吃驚不已,一個個張口結舌。
台上,兩人傻傻地保持曖昧的姿勢,好半晌,錢多多方尋回理智,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收回自己的唇,急急往後仰,仰得太急了,重心不穩,身子踉蹌了下,周在元怕她跌倒,橫臂一拽,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摟著腰護好。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錢多多粉頰窘熱,這姿勢怎麼比方才更曖昧了呢?她低回著眸偷覷周在元,赫然發現他的耳根也紅了!而且那一片紅暈甚至放肆地染至脖頸。
原來害羞的人不只她一個。
錢多多螓首低垂,不想笑的,卻阻止不了唇角彎起,這情況實在太尷尬、太好笑了,而這個明明很窘卻又努力裝得氣定神閒的男人太可愛。
笑聲逸落。
起初是輕輕的,略帶幾分遲疑,漸漸的,那聲調變得清脆,淙淙如水,蕩漾在周在元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