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貨慌什麼,喳喳呼呼地,想讓旁人知曉本宮幹了什麼嗎?」都一把年紀了,定性還這麼差。
目前皇上只有四皇子,只要她控制好後宮不生亂,等皇上殯天後,這宮裡還不是她說了算。
「娘娘,老奴這是心裡急呀!當年的那件事……」兩道冷芒射來,面露驚慌的烏嬤嬤打了個哆嗦,「呃!老、老奴是說安排得天衣無縫,連那戶人家也不曉得被掉包了,瞞得死緊。」
「你是說孔家不知情?」自個兒的孩子被換了怎會毫無知覺,那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呀!
陳皇后眼神迷茫的想起她生平第一次有孕,那時她多歡喜呀,盼著一舉得男好拿到皇后的位置,讓後宮女子誰也越不過她,分走皇上的寵愛,剛入宮沒兩年的她好天真。
那一年趙皇后因病去世,被封為德妃的她一直以為有機會封後,誰知又冒出個豆蔻年華的蕙妃,不僅一入宮便受寵還很快有了身孕,讓剛生一女的她大感受到威脅。
好在蕙妃生下的是女兒,而皇上暫時沒有封後的打算,因此她也沒放在心上,調養好身子準備生個大胖皇子。
誰知年復一年,她連生了兩個女兒被封為德貴妃,可同時已五歲的長鳳公主因性子討喜十分受皇上寵愛,相對地也常去蕙妃的宮殿,讓她又妒又恨,想著怎麼把皇上搶回來。
當時有傳言,在沒有人生下皇子的情況下,皇上有可能封蕙妃為後,她一聽,急得眼紅,立即招娘家的人入宮,裡外連手設計陷害蕙妃,讓皇上以為蕙妃勾結外戚要謀反。
最後蕙妃一家獲罪,但是心軟的皇上顧及舊情,免去死刑,貶為庶民趕出皇宮,她再扇扇耳邊風,讓耳根子軟的皇上把長鳳公主也一併送出宮,「母女」團聚才是天倫。
沒想到一眨眼間,十多年過去了,蕙妃死了,長鳳公主嫁人,她的皇兒也已十歲了,她還有什麼好憂慮的,除去小小的隱憂她便能高枕無憂,只可惜……她目光驟地一銳。
「是的,老奴買通孔夫人身邊服侍的嬤嬤,一出生便謊稱是男嬰,孔家高興有男丁傳香火都樂暈了,誰也不曉得我們私下動了手腳。」弄璋、弄瓦可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福氣。
「那個嬤嬤呢?」留不得。
「孔家少爺在五歲時就失足落水死亡,老奴很謹慎,沒讓人發現她的死因不單純。」泡爛的屍體當然看不出頸上的勒痕。
「好,很好,你做得不錯,如果在孔家的破產上下手再狠一點,本宮會更滿意。」偏偏跑了那小子。
十三年前的水患半是天災,半是人禍,但孔家也是小有積蓄的人家,不可能一下子就敗了,至少土地還在,便宜賣出還是能得少許銀兩東山再起,起碼的溫飽不成問題。
但是有心人的拾掇下,幾個年長的族人硬是霸佔族兄的財產,假仁假義地以破產為由將十歲男童趕走,被保護得不曉人事的小少爺信以為真,便與逃難的人潮一起離開。
多年來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畢竟比他壯實的大男人都餓死了,連生米、熟米都分不清的孩子哪有可能生存?於是,陳皇后放心了。
「老奴也沒想到他還活著,在長鳳公主的宮裡看到他時老奴嚇出一身冷汗,生兒肖舅,老奴一瞧多像趙小將軍,還以為是威武侯在外生的私生子。」乍看眼熟,再猛一瞧,那眉宇之間正和皇上有幾分神似。
「這事沒人知曉,你就給本宮壓死在土裡,要是有一絲風聲走漏,你那一家人……」一個也別想留。
烏嬤嬤臉色微白,「是的,娘娘,老奴跟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哪敢多言,老奴也怕死。」
會怕才是聰明人,更懂得謹慎小心,「聰明人做聰明事,本宮不用笨人。」陳皇后揚揚小指,意興闌珊。
「那個人要不要……」烏嬤嬤做了個抹頭的動作。
佈滿城府的眸子閃了閃微光,她思忖了一下,「一動不如一靜,剛有土匪一事皇上肯定會下令徹查,我們先觀望一陣子,反正去了水月族,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應該」這個字眼很含糊,充滿變數,放心太早的陳皇后忘了雞蛋不是無縫,再平滑的表面還是鑽得進去熱氣,把蛋給蒸熱。
她認為不會再回京的一行人因為這人而改變了命數。
天耀城,城主書房。
「他們一行人平安到達水月族,無一人折損?」在接到那人的消息後,比以往更寒冽三分的俊顏稍有融化跡象。
「來人的回報是這樣沒錯,他們剛一進入水月族就受水月族大王熱切的歡迎,不只親自率族老去迎接,還把他當命看待的王帳也讓出來。」白文昭笑得特開心,因為他瞧見城主的臉——
黑了。
「王帳?!」他、他們……共享一頂帳棚?葛瞻的心像一萬根尖細的針頭在戳著,扎得他鮮血淋漓。
百里穆然的王帳以白犀牛皮打造而成,再用金線縫接,縫上各式各樣的獸骨、狼牙、少見的珍珠和寶石,以及敵人曬乾的頭顱,一頂帳子能容得下百來人,在裡頭趕羊也成。
他一直很寶貝,誰也不准碰,一道小小的刮痕都能讓他氣上大半天,跟他命根子一般地看顧著。
「是呀!公主這幾天可樂和了,樂不思蜀呀!聽說一張櫻桃小口笑得快咧到耳朵後頭,投其所好的百里大王為她蓋了座金屋,她每天流連忘返的在金屋四周晃,這邊摸摸,那邊碰碰,還命人把一些她喜歡的金製品搬進去……」
白文昭話還沒說完,三寸厚的雙喜紅木鞘翅八寶盒傳來極大的聲響,他隨意一掃,大驚,原木八面竟出現龜裂。
「她真的過得那麼好?」她不是還在氣惱他為了復仇而不顧她的感受嗎?為何才短短幾日便能收放自如地將他拋在腦後。
一股澀疼湧上胸口,葛瞻的手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