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緊嘴,狠猛倒抽口冷氣,努力平復體內翻湧而起的痛,故做輕鬆地開口,「……不要老是想一些有的沒的人。」
「誰是『有的沒的人』?」她問。
他在說他自己嗎?
韋禮特選擇不回應。
「你該不會是指震菲吧?」她被迫只好自己亂猜。
「所以你真的在想他?」他的心重重縮了一下。
她這次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在乎,可是--她真的不懂。
「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一下,雖然我記得自己跟你說過了。」她很不願意一再重申這件事。
每次她提起這件事,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會變得很凝重,可是不提不行,一方面是因為他,另一方面是她想藉此提醒自己。
「嗯哼?」
猜得出來她想要說什麼,他用力甩開視線,鬆開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屏住呼吸,等著迎接她那些傷人的宣告。
「我正在考慮跟震菲交往的事,剛才在餐廳……」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剛才三人尷尬的相處情形,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在震菲面前表現得很親密,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他說他們之間不可能,他也不想……心口又開始隱隱刺痛起來。不想……跟她在一起,而現在玩弄她的感情、破壞她跟別的男人約會,他覺得很有趣嗎?
他不讓她接著往說下,甩開的視線突然直勾勾的盯住她,手掌扣住她手腕,輕鬆一扯,立刻讓她重心不穩地跌進他懷裡。
「那我呢?」他雙眸用力瞅著她,目不轉睛。
「什麼?」她心跳一連漏跳了好幾拍。
他一向無所謂、瀟灑自在的表情突然變得好可怕,彷彿壓抑多年的苦瞬間在他身上爆炸開來。
星寧拚命深呼吸,胸脯因為又驚又怕而起伏著。
他怎麼了?
「我問--」他知道自己嚇到她了,雖然心中翻湧的情緒仍未平復,厚實胸膛也因極力壓抑和掙扎而劇烈起伏,但表情已經收斂許多,提口氣,緩緩揚嗓,目光依舊緊迫盯人的凝望著她。「我呢?」
「你喝醉了嗎?不對啊,你今晚連一滴酒都還沒喝。」她喃喃自語著,歪著頭,眼睛眨呀眨。
他沒讓她閃過這個問題,伸出另外一隻手,貼上她的背,輕鬆將她一把攬向自己懷裡,兩人幾乎快要正面相貼。
「星寧,為什麼你只考慮他,我就……不行嗎?」他望著她,語調僵硬又苦澀。
這陣子追她追這麼勤,他不相信她完全沒有感覺。
如果沒有,她也不會一天到晚拿出正在考慮接受那個姓堯的事當做武器,往他肉做的心口猛戳!
每聽她提起一次,雖然臉部表情和態度勉強能夠強裝鎮定,但他的心會痛,她知道嗎?
她詫異地張大嘴。
他這是在測試她,還是正在開什麼奇怪的玩笑嗎?
「你當然不行。」她不解的一口否定。
「為什麼?」他喉嚨瞬緊。
他居然反問她為什麼?
她看著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困惑。
「反正你就是不行。」她維持原本回答。
「高中時可以,現在就不行?我要一個理由。」他雙手扣住她的肩,眼眸緊緊瞅著她。
「你自己說過的話,難道你忘記了?」她抬起雙手,肩微聳,輕輕撥開他的鉗制。
「說過的話?」他一臉愕然,濃眉緊皺,思忖兩秒鐘後,露出恍然的表情,雙掌再度輕捏住她肩頭。「星寧,剛上大學時我只是個乳臭未乾的笨蛋,再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不是那時候,是之前,在這裡。」她搖搖頭,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跟他打啞謎。
如果他繼續說這些奇怪的話,她會把當初自己聽見的話全盤托出,如此一來,說不定他們會連最基本的朋友都沒得做。
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拜託,不要逼她……
韋禮特大皺其眉。之前,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他覺得自己彷彿掉入五里霧中,伸出雙手想擁抱她,她卻離自己好遠、好遠……擋在他們之間的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原本他以為自己回到能夠贏回她的最佳時機,可是這陣子和她相處,他卻漸漸驚覺現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媽的,五年前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怎麼可以把她……推得離自己這麼遠?!
她望著他錯愕不已的神情,感覺他好像真的忘記自己說過什麼,也許她該給他一點時間恢復一下記憶,然後終止這個禁忌話題。
她不想跟他撕破臉。
她對我來說太沒挑戰性,也失去新鮮感,我跟她之間做一輩子朋友是最好的狀態。
腦中突然閃過這句話,深深刺進她心底。
星寧站起身,雙手不自覺悄悄握成拳頭,柔聲道:「你慢慢想,我先去廁所。」
第5章(1)
當星寧從廁所出來時,看見老是上演的戲碼又再度重演。
「龍舌蘭」裡頭最漂亮的女人團團圍在韋禮特身邊,女人們有的摸摸喉嚨,有的撥弄著頭髮,每個人都笑得好開心。
她站在遠處,看著他怡然自得的悠然模樣,無聲歎口氣,正要轉身到吧檯邊獨自消磨時間,念頭才剛轉到這裡,韋禮特像被裝了什麼特殊感應器似的,視線突然穿過一大段空間筆直射向她。
他抬起手,揮了兩下,意思是要她過來。
她猶豫著,呆呆站在原地。
她不想回去坐在那裡,聽著他跟其他女人調情,那些話聽進耳裡,對她來說無疑都是折磨,她寧願在這種時候離他遠一點,心也可以不那麼痛。
察覺到她的遲疑,他立即站起身,拋下站在半圓形座位旁的三、四位美女,幾個大步後,站定在她眼前。
「怎麼了?」他問,犀利視線在她小臉上流轉。
「沒事。」她低下頭,想躲開他的審視。
「沒事才怪,為什麼不回座位?」他說這話的同時,已經主動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往回走。
怦!
她隱隱倒抽口氣,自從兩人分手後,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看著他蒼勁有力、平常拿慣萊卡相機的大掌正緊緊握牢她的手,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吃糖,一種全天下最甜、最美味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