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成熙也已起身,在宮女退至太后後方時,他走上前恭敬的道:「太后。」夏太后微微一笑,一手放上他的手臂,與他並肩站著,看著站在下方的文武百官齊聲向她行禮請安,她笑得闔不攏嘴,這也是她上朝最享受的一刻。靳成熙隨即命一旁的老太監給夏太后賜座。
她微笑點頭,「哀家只是來關心一下國事,皇上就繼續吧。」老太監搬來座椅,宮女在座椅上鋪放軟墊,讓夏太后坐下聽政後,再走到她身後站立。
「太后出宮持齋禮佛,為我王朝祈福,剛回宮就上朝關注國事,實在是我王朝的福氣。」一名朝官上前奉承道。
「太后看似清瘦了些,請太后珍重玉體,勿因國事而輕忽健康。」接下來,一堆狗腿文武官員莫不二上前,口沫橫飛,說的卻全是無關國家大事,倒是對關切國事的夏太后讚不絕口,說她如何聖明又是如何仁慈。
靳成熙面無表情的聽著,毫不懷疑最後三名首輔大臣也會讚譽一番。
果真,鎮國公接著捧,上前拱手道:「太后心繫國事政務,確是國家之福。」睿親王看似微笑贊同,但心裡想的卻是:老太婆仗著夏家有扶持君王之恩,大搖大擺的上朝聽政實在可笑,不過就是個婦道人家罷了。
勇毅候是武人,更不能認同女人參政,但表面功夫他知道自己也得做,「太后為了國家社稷,一回宮就上殿關切國政,臣都汗顏了。」夏太后被眾人吹捧,心裡愉快,但絕不會忘了她上朝聽政的初衷,那就是好好糟蹋靳成熙。
她先看著眾臣們,說道:「哀家多謝各位愛卿的關切與認同,哀家為了國家百姓,再辛苦也值得,只不過……」她話鋒陡地一轉,側轉身子,看向靳成熙,「國事繁重,皇上切莫因召了新妃便散漫不羈,延誤國政,讓先皇力行的「勤政愛民」四字成為空談。」
「太后多心了,朕不曾因納妃而延誤國政。」
「是嗎?怎麼哀家聽說朝震省免征官糧一事,弄得其他地方百姓怨聲載道,也想比照辦理?」她冷冷的丟出話來。
他無言駁斥,老太婆的消息真靈通。
「好在三大首輔處理得當,辛苦你們了。」說著,她又讚賞的看向三名首輔大臣。
三人立即上前拱手,異口同聲道:「臣等本該竭盡所能輔佐皇上。」
「話是沒錯,不過皇上也該爭氣點,不能老是讓臣子來幫君王收爛攤子啊。」夏太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說。
「兒臣謹遵太后教誨。」靳成熙再怎麼不悅,也只能咬牙應道。不過等朝震省的地方官收了御令後,這事又有得吵了。
夏太后在心中冷笑,她就是要壓制靳成熙,以行為舉止告知他,這個王朝不是他一人的!
一個早朝,讓靳成熙是一肚子悶火,一退朝,他即往御書房去,沒想到尚未走到門口,就從半開的窗戶看到時月紗笑盈盈的坐在裡面。
秦公公則在門口轉圈圈踱步,一見到主子,他胖胖臉蛋上就現出無奈,趕忙迎上前去。他今早處理別的事,沒法子陪皇上早朝,想不到就遇到麻煩事了。「她是怎麼回事?」靳成熙冷冷的瞪著杵在房內氣定神閒的時月紗。
秦公公很歹命的低聲說起緣由。
原來,時月紗竟使用調虎離山之計,她與如嬪一起到御書房外,如嬪示意秦公公上前說話,怎知他一上前,時月紗馬上自他身後溜進去,他急著請她走人,沒想到她就是不走,結果他再看外面,如嬪主子竟也走人了,根本啥話也沒跟他說。
靳成熙再看進窗內,齊聿站在時月紗右手邊,顯然是在盯著她,怕她擅自動桌上的奏折。此刻他的目光接觸到齊聿的,齊聿先向他點頭行禮,再低頭看了坐著的時月紗,而後抬頭看著他,尷尬的搖頭,臉上同樣——無奈。
秦公公又貼近靳成熙耳邊,悄悄說了些話。
原來,時月紗竟然一副除非齊聿拉她、碰她,不然她是絕不會出去的態勢,但她是皇上的妃子,齊聿怎麼可能對她動手動腳?
靳成熙無法置信她競敢賴皮至此,但他更不明白她是哪來的勇氣,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了,他繃緊俊顏,走了進去。
時月紗正無聊到要打盹了呢,一見到靳成熙走進來,她眼睛倏地一亮。
「成……」不對,還有旁人在,她嚥下到口的「熙」字,起身行禮,中規中矩的喊了聲,「皇上吉祥。」她笑盈盈的看著他。算算時間,他們有三日未見了呢,感覺好久了。當然,前幾日她脫到身無寸縷卻被留在床上的糗事,是絕對不能提的,洩氣啊!靳成熙也想到當日的事一一成熙,這真的是你要的嗎?為了皇室的香火,行屍走肉般的行房嗎?
那天,他突然轉身離去,卻並未漏看她一臉的驚愕。
她不知道,她的那句話狠狠的刺痛了他,心口沉重的痛楚讓他幾乎快要無法喘息。他要的能要嗎?不要的又能撇開嗎?他的莫可奈何太深、太重了!但更令他氣惱的是,她不能也不該是說出這句話的人,她不可能那麼懂他。
時月紗眉一挑。他是想到了什麼?一張俊臉一下黑一下白,一下子又紅,最後竟生氣了!
「紗兒跟皇上真有默契,在這裡遇見了。」她半開玩笑的道,也是想讓他消消一把無明火。
她這話說得夠蠢,臉皮夠厚,更是可笑至極,大白天的,他不在金鑾殿就是在御書房,兩人何來默契之說?靳成熙難得傻眼。
齊聿跟秦公公更是瞠目結舌,一股笑意硬是在瞬間憋住。想不到蘭妃還真敢睜眼說瞎話呢。
「你來這裡做什麼?」靳成熙神情恢復淡漠,對她可笑的說詞沒多做回應。倒是她這會兒起身,他才注意到她一襲粉嫩綢緞裙裝外還套了件披風,顯然要外出,但更令他不解的是他的目光緩緩往下落在她的手肘上,上面竟披掛著他的黑色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