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軒哥哥……」她蓮足輕跨了一步想追出去,但基於女子的矜持,跨出的小腳又悄悄的收回。
「軒兒你……唉!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貼心,老是不知在忙什麼,連我想跟他說一句都匆匆忙忙。婉貞,你不要介意,他就是這性子,對人沒什麼笑臉。」王夫人尷尬的解釋,但是越解釋越讓人覺得有鬼。
她太想掌控兒子了,偏偏又能力不足,老以為一切胸有成竹,實際上不過是別人故事中的過場,無足輕重。
「姑母說哪兒的話,我們是自己人哪需客套,表哥是讀書人,自是木訥了些,婉貞……婉貞很是中意。」她隨即羞答答的垂目,雙頰飛紅,嬌媚的表達出愛慕之意。
「好,好,這件事姑母做主,絕對不會讓你等太久,軒兒都十八了,早該娶妻生子了。」她也有孫子好抱。
文婉貞好不歡喜的嬌著嗓音。「婉貞都聽姑母的。」
這邊是喜上眉梢,媚眼生情,那邊的王秀軒卻是面色清冷,眉目俊朗得宛如玉盤翠影,流洩著碎玉光華。
「噓,噓!大哥,看這裡!」
樹影搖動的月洞門內,一顆黑色頭顱緊張兮兮的探進探出,拿著雞腿……沒看錯,是拿著雞腿的手在那招呀招。
王秀軒一瞧,不免失笑。
「秀材,你在幹什麼?」
「喔……」先是沮喪的聲音逸出,而後是和王秀軒有三分神似,有點嬰兒肥的臉孔探出。「大哥,你可不可以叫我二弟,別喊我的名字,秀材秀才,可我真的不是讀書的料,不要再叫我看四書五經了,我的腦袋快爆掉了。」
「那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在自個兒家中還躲躲藏藏,真是不像話。」讀書有那麼苦嗎?分明是一件樂事,可瞧他眼、耳、口、鼻都擠皺了,一副被荼毒甚深的模樣。
王秀材伸出食指抵唇。「噓,小聲點,不要讓爹聽見,他派了得喜監視我,我只能溜出來一會,我的好大哥,你要解救解救你的親弟弟,跟爹說我不適合走科舉之路。」
「那你想做什麼?」王家人不參加科考,他的路很難走。
「行商。」他兩眼發亮的說道。
「行商?」王秀軒訝然。
「是呀!大哥,你說朱家的丫頭跟我同年,她怎麼那麼厲害,又辟棉田,又用水田養鴨法提升稻米質量,同時又開烤鴨鋪子,她賺得缽滿盆滿呀!讓人看了好生羨慕。」他也想成為大財主,揮金如土的讓所有人看他臉色。
「朱家丫頭?」不會是他認為的那一位吧?
「就是大嫂呀!她賺錢的本事是我想學習的。」哪有女子像她這般灑脫,想賺就賺,不想賺就收手。
「大嫂?」王秀軒頗為愉悅的揚唇。
王秀材促狹的以手肘頂了兄長一下。「大哥,我早就看穿你的心意了,不用藏著掖著,像這樣的大嫂我接受,早點娶進門吧,可別像那個文家的表姊,看了就叫人討厭。」
「你幾時見過小蟬妹妹?」他怎麼毫不知情。
「素聞聞香居的脆皮烤鴨很好吃,可惜我去晚了買不到,她知道我是你弟弟就送了我半隻,我問她為什麼不多開幾間,她說她是小財迷不是錢奴才,錢財夠用就好,多了徒生煩惱,當時我一聽茅塞頓開,原來這就是我要的。」隨心所欲的當一名不受拘束的商賈,鋪子賺錢就好,不用在意錢的多寡,是人在花錢,不是錢在駕駛人。
「不是每一個生意人都能一帆風順,其中付出的精力和辛苦並非你能想像的,還要有經商才能……」萬丈高樓平地起,根基不穩,想得再多也枉然,全是空想。
「我知道,我知道,總要試一試嘛!如果不去做,怎麼曉得做不做得到,大嫂說人要為自己而活,做過了才不會有遺憾,至少沒有白來人世一回,對得起自己就好,管他日月春秋,那是別人的歷史,不是自個兒的輝煌。」他聽了以後激動不已,覺得找到知音。
「的確像她會說的話。」那個膽大的丫頭,老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帶給他莫大的驚喜。
「所以說我可敬可佩的大哥呀!你千萬不能受娘親擺佈,文家那表姊是雙面人,太假了,虛偽得要命,看兩本書、讀幾篇酸文就自認為是大家閨秀,還擺起千金小姐派頭。」忸怩作態,真夠噁心人了,還以長輩自居。
「她來多久了?」一提到文婉貞,王秀軒鬆開的眉頭又輕擰,露出一抹疏離的冷意。
王秀材嫌惡的撇撇嘴。「來了十來日!一開始還有做客的客氣,見人便羞怯的打招呼,嬌嬌弱弱的惹人憐惜,可是過沒幾天就端出大嫂姿態,居然帶著關懷語氣要我虛心向學,不怠惰或貪玩,還隔三差五的督促翠蕪妹妹要勤於女紅、刺繡,否則她沒法替她找個好人家。」
王秀軒聽後,目光深冷。
「聽聽,我們的爹娘還在呢!何需她越俎代庖,就算是親大嫂也管不到小叔小姑的婚事,最多從旁協助,她憑什麼說出擾亂人心的話,把翠蕪妹妹嚇得日日躲在屋裡,十隻手指都是針扎的痕跡,她呀!實在叫人喜歡不起來。」
一找到宣洩口,埋怨聲成串的王秀材就停不了口,一下子抱怨家裡來了個外人管太多,快鳩佔鵲巢的讓他沒有活路可走,一下子怨他娘裡外不分,搬了座大佛來讓家人難過。
很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到了他口中便成了抄家滅族的大事,從他口中說來精采萬分,宛如是說書的,硬是說得口沫橫飛,欲罷不能。
總結只有一句話,那就是他們的娘找來娘家人當王家長媳,完全不知會一聲自作主張,以為兩人連手能霸佔王家。
顯然他們的爹新納的姨娘是主因,她給娘帶來極大的危機感,不論受寵與否,她都覺得自己的地盤被侵佔,她必須找個足以信任的幫手助她鞏固在王家的主母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