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其實她是巴望再藉著葉照容狠撈一筆,賺取那筆聘金好買地、買莊子給自家女兒添妝。
「大伯母,我當作沒聽見你今日說的這番話,你也不用再勸我了,不論是誰我都不嫁,我只等著四郎哥哥。」葉照容表情認真且執著,她一拗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
朱氏一聽,惱了。「不要給你臉不要臉,我是看在已逝的婆母面子上才好聲好氣的跟你說,你還拿喬啦?!總之,你願意嫁也得嫁,不願嫁也得嫁,我們和對方說好也收了聘金,擇日就抬你過門。」
給她台階下還拿喬,真當自個兒是陸家媳婦嗎,非要賴在陸家不走,丟臉!
「大伯母,你怎能擅自決定?!我是三房的媳婦,你不可以自作主張將我許配給人。」葉照容頓時驚惶失措,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住的是我們大房的屋子,這麼多年來也是我們大房、二房養著你,論輩分我也是你的長輩,長輩說話你不得拒絕。」朱氏狠心的斷人後路,以長輩之勢威逼。
「你……我……不行……」晶瑩似露珠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一顆顆自粉頰滑落,滴滴燙人。
「下個月初七是吉時,你準備準備。別忘了,你還有錦繡繡莊要的十七幅繡件得趕緊繡出來,在你出閣前交給我,一件也不能少,知道了沒?」那幾幅繡品至少能讓她再多賺進一小筆。
逼人出嫁不說,臨了還要壓搾人家一番,朱氏的心夠黑了,連葉照容最後一點剩餘價值也不放過。
只是,葉照容也不是個傻子,哪那麼簡單便乖乖妥協。
第3章(2)
當晚,夜深人靜時分,所有人都睡著了,最偏間的小屋悄悄拉開屋門,一道人影自門後探出頭,左瞧右瞧見四下無人才跨出門坎,露出小巧的繡花鞋,趁沒人注意時揣著小包袱便從後門溜出。
一路上她絲毫不敢回頭看,埋頭往出村的唯一一條道路走去。
這個人正是抵死不嫁的葉照容,她的包袱裡只有兩件換洗衣物以及幾雙親縫的鞋襪,因為時間緊急,她沒有多帶別的東西,上了路也不知能去哪,索性憑著一股傻勁,決定上京找她的未婚夫婿陸四郎。
可是,去京城的路要走哪一條呀?
由於摸黑走路,一路上她跌了好幾跤,烏黑如瀑的髮絲亂了,引人蠢蠢欲動的容貌沾上沙子和泥土,好好的一雙繡花鞋也因踩進泥坑而髒了,這身狼狽樣著實掩去了她如花初綻的嬌顏。
從外觀看來她實在是慘到不行,所幸這模樣也幫了她大忙,任誰瞧了都不會動歪腦筋,只想遠離她。
但是人倒霉,喝涼水也會嗆到,她竟因一時走得急,忘了腰帶裡縫了自個兒省吃儉用存的三兩碎銀,只顧著餓肚子趕路,想早一點到達京城好找到她的四郎哥哥。
人笨沒藥醫,打小餓習慣的她以為只喝水不吃飯也能挺得住,哪知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整個人四肢無力、頭暈目眩,連站起來的氣力也沒有。
驀地,眼前一黑,她已經倒在了路旁。
「喝——前面躺了一個人。」車伕是個年輕小伙子,駕車時眼尖的瞧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女子倒在路邊,連忙稟報。
「是什麼人?」
「一個女的。」
「長得漂亮還是長得醜?」馬車內傳出一道嬌軟聲音,柔得宛如黃鶯出谷,清軟嬌媚。
「花掌櫃的,你救人還分美醜呀?」車伕忍不住搖頭。
「你也不想想看我做的是什麼生意,開門迎客賣笑,若是醜得嚇人嚇著了我,誰給我收驚費?」咯咯嬌笑聲又起,不見其人只聞其聲也覺得柔媚得很。
她開妓院,是牡丹樓的老鴇。車伕在心裡言道。
「罷了,罷了,把人帶上車吧。誰教我心腸好,慈悲為懷,見不得別人受苦,是個廣渡眾生的活菩薩呢,她遇到我是她福澤深厚。」反正就算她不找麻煩,麻煩也總是找上她,多救一個人不算什麼。
還活菩薩呢!車伕聞言,嘴角抽得厲害。
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名動京城的牡丹樓外有這麼一首詩,這也是牡丹樓命名的由來,牡丹樓只做貴族生意,來往的皆是有頭有臉的京城勳貴,身份地位不夠的人是進不了牡丹樓,若敢混進來包準一棒子打出去。
經營牡丹樓的老鴇名叫花絳,年齡不詳,由外表看來二十五、六歲,為人強悍,手段圓滑,妖嬈的姿容下有著不下男子的強勢,有人說她骨子裡流的是鐵不是血,傲骨剛硬。
她做的雖是花樓生意,卻從不逼良為娼,只收留自願賣身的女子,再親身調教一番打造出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花魁娘子,在她手底下,有無數足以令男人欲死欲生的迷人花娘。
她唯一的怪癖是不許喊她花嬤嬤,她覺得太低俗了,不符合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因此堅持所有人要喊聲花掌櫃的,否則她可要翻臉了。
「好了沒,花想容,瞧瞧你的妝容又亂了,南珠顫枝金步搖插錯了位置,說了幾次要往後壓緊,讓垂珠和流蘇柔順的貼在髮鬢,這樣輕搖首時華光流蘇垂落才能營造嬌弱的風姿。」
「哎呀,你的腳步又踩錯了,是步步生蓮、搖曳生姿,不是低頭逮耗子,手忙腳亂。」
「花姊,你扯痛我的頭髮了。」好痛,她是在拔頭髮吧!綰髮綰得她頭皮生疼,整張臉都往上提了。
「別動,瞧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模樣,明明是嬌滴滴的美人兒,眼不挑也媚,唇不點也朱,那眼兒往上一勾,多撩人呀!怎麼就偏偏生在你這個身在寶山不知寶的蠢貨身上,真是讓人捶心肝呀!」這身好皮囊多難得,偏生遇上個直心眼的傻大姊。
美人懶梳妝,對鏡孤影盼,羅衣欲換香添溢。
「花、花姊,你說什麼挑呀媚的,我聽不懂,只求你饒了我這一頭三千煩惱絲吧,你拉太緊了,我都繃得難受。」咳咳!這水粉要上多濃呀,嗆得人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