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術上,這叫欺敵,讓對方以為他是可欺的、懦弱無能的,自是不放在眼裡而輕易放過,不拿他當對手看待,可幼狐是會成長的,等它磨利了爪子、善用計謀的時候,看輕敵人的人就要在看不起的坑洞栽個跟頭。
「祖母,不痛的,大哥真的不是故意傷人,是我們玩耍時不小心劃到的,你不要怪他,我……我會好好的,將來娶個不嫌棄我的媳婦孝順祖母。」他抿著唇,有意無意地以手摀住左邊臉頰,顯得欲蓋彌彰。
「不要提那個畜生,提了祖母就心煩。都是齊家的子孫,哪來那麼深的仇恨,他的手再偏一點,你的眼睛就被他戳瞎了。」小小年紀便如此狠毒,長大了還得了。
年齡不大的齊正英已知何謂嫡庶之別,他的確也想弄瞎齊正籐雙眼,可是力氣不夠,削尖的樹枝勉強劃破他的臉,要再補上一戳時,見齊正籐流血的老僕驚嚇的大呼出聲,把更多的下人引來,他這才罷手。
此時的齊正英也很後悔出手不夠狠厲,再多給他些氣力的話,他會做得更完美,直接毀了以嫡子之名壓在他頭上的齊正籐。
「祖母,大哥受到懲罰了,他以後不會再犯了,你原諒他好不好,我會把身子練好,以後不讓他傷著。」齊正籐說得很忍耐,好似為了齊家的百年興衰,無論如何他都會忍下來。
「好孩子,委屈你了,祖母疼你,誰敢再動你一根汗毛,祖母把他趕到莊子去。」
董氏每看到孫兒的傷疤就愧疚一次,是她的縱容才讓某人越來越無法無天,把手伸得太長。
這個某人不用說,就是周姨娘,董氏由原本對她的喜愛變成厭憎,少了董氏這座大靠山,周姨娘再也蹦達不起來,她妄想當平妻,甚至是當家主母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了。
「祖母,我想請一位先生教我學問,再聘一名武師傳授我拳腳功夫,不說可以南山打老虎,能強身健體就好。」他耍把戲似的揮動蓮藕粗的肥手,打得亂七八糟,不拳不掌地團團轉。
「呵呵,你還南山打老虎呢!不被老虎把你一口吃了才怪。」董氏被他的逗趣動作逗得呵呵直笑,喝了一口溫茶後還忍不住發笑。「找先生和武師這回事,你娘沒替你安排嗎?」
一提到幾乎將他放養的娘親,齊正籐的小圓臉露出一絲難過。「娘叫我去找爹,說找先生和師傅是外院的事,不歸內宅管,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方便出面會晤男子。」
「哼!她倒是有搪塞之詞,上回上竹林寺上香,她還不是和外男聊了老半天,說是她姑姑家的表兄,她這兩套標準分明是針對……」她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太傷人了。
說來說去還不是惱她老婆子,明知她疼惜嫡孫便故意和她作對,寧可不要兒子也要擺出不低頭的姿態,把母子之情消磨個殆盡,以為撐得久的便是最後的贏家。
呵呵,傻呀!為人雙親,日後不靠著長子養,難道要賴著小兒不成?方氏太自以為是,認為她對長子再壞,兒子也不敢不養她,想著一句孝道就足以壓死他,她是穩佔上風。
可是她沒想過人有生、老、病、死,哪一天病了、倒了,沒有親情居中維繫是不行的,兒子的孝在表面上,到了纏綿病榻之際,無人床頭盡孝該有多冷清,除了僕婢成群,什麼也得不到。
「罷了,籐哥兒,你的事就讓祖母勞心,不求你考上狀元光宗耀祖,能識幾個字也好,多聽、多看、多學總會有長進。」媳婦不管事就由她插手了,她倒要看看方氏能鬧到什麼時候。
「謝謝祖母,孫兒會用心學習。」齊正籐小小的笑開來,眉眼間好不喜樂,彷彿有人疼愛是開心的事。
「好,乖,去玩吧,祖母這兒有個小玩意,你拿去當鎮紙。」
董氏揮揮手,身後的錢嬤嬤從箱籠中取出一物。
「咦,這是……」一隻蟾蜍。
「不值什麼錢,玩玩唄。」她面露倦色的托著腮,神情明顯力不從心,年紀大了撐不住。
「是的,祖母,我先回屋了。」他捧著巴掌大、背鑲翠玉的金蟾蜍走出老人家居處後,腳步突然快了起來,後面的小廝差點跟不上。
第三章 兩小無嫌猜(1)
齊正籐並未回到他搬出內院所住的外院,而是一個拐彎來到杏樹滿蔭的樹底下,胖胖的身體靠著太湖石,靜靜地等著。
我等你,不管等多久。
八歲的齊正籐信守承諾,每一回都是他先來,他很喜歡很喜歡小小的小小,覺得她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姑娘。
蘇小小一從小門鑽出來,雙眼立刻被齊正籐手上的蟾蜍吸引。
「籐哥兒,你手上的東西是什麼,好像很有趣。」金子做的蟾蜍耶!還鑲上晶瑩透綠的翠玉,肯定很值錢。
「你喜歡嗎?送你。」只要是她要的,他都可以給。
蘇小小兩眼發亮的摸著蟾蜍背上突出的疙瘩,卻並未收下。「你先跟我說說,這隻金蟾蜍是誰給你的?」
此時還沒什麼心機的齊正籐笑瞇了一雙眼。「今兒個祖母剛給我的,她讓我拿著玩,挺沉手的。」
蘇小小一聽,多摸了兩下,卻是道:「那我不能要,你祖母給你,那是疼惜孫兒的心,怎能隨便轉讓?要是她突然想看一眼,你上哪兒弄來給她看?」
不該她得的她不起貪念,以後她自己賺。
「可是我想送給你呀,我不說,祖母不會知道。」他很老實地想把自己認為最好的一切給最好的朋友。
她搖著頭,將金蟾蜍推回去。「我不能收,太貴重了,等哪天你會賺銀子了,再用你賺的錢買給我,到時我一定收。」
齊正籐有些失望的把東西往懷裡塞。「嗯,小小你等著我,等再過幾年,我爹把家業交到我手中,我就能買簪子、珠寶給你,還有鴿卵大小的珍珠,串成鏈子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