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智這件事總會發生在某個時段、某個時機。
這讓她親眼見證何謂貧富差距,有錢人身上的一塊玉珮價值,是一百個窮人用一輩子也存不到的金額,這種算法讓她感覺到壓力,如果她想讓孩子過上好生活,真得要未雨綢繆了,不能坐吃山空。
希帆取了上次訂做的衣服後,帶著銀票走進陳記木匠鋪,這個城不太大,能逛的就這麼兩條街,同樣的地方她一逛再逛,於是短短一個月裡,所有人都認識她了。
一路走來,她向不少人點頭、打招呼,也收到不少商家饋贈的小禮物,她的人緣不錯,不管是在村子裡還是城裡。
希帆走進鋪裡,今天她要拿回上次訂製的東西。
掌櫃看見她,急忙迎上來,客客氣氣地把訂金退還給她,看著桌面上的錢,希帆按捺不住沮喪。
她想做的東西太麻煩,在工藝技術尚未成熟的時代裡,店家做不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賣弄現代文明,沒想到下場不妙。
掌櫃沒明白她的表情,一面招呼她,一面讓夥計到後面把做好的三把椅子搬出來。
她猜錯了!椅子做出來了?既然如此,為什麼掌櫃不收錢?希帆滿臉疑惑的問:「掌櫃的,既然東西已經做好了,怎麼不收銀子?」
掌櫃滿臉笑容道:「姑娘,咱們東家上回進鋪子,看見您訂的那幾把椅子,覺得很不錯,就把圖紙給騰下一份來,還說要將這三張椅子當成謝禮送給姑娘,不收您半分銀子。」
希帆一直將頭髮斜綁成辮子,所以城裡人看她都以為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她現在聽掌櫃的這麼說,頓時明白對方是想買她的專利,不過只用幾把椅子打發她是否太欺負人?這讓她心裡相當不舒服。對方擺明把她當成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丫頭,還以為給她佔點便宜她就該感激涕零、千恩萬謝。
希帆原本沒打算靠這個賺錢,因為她認為這裡沒有人會看重智慧財產權,抄襲是對創作者最崇高的敬意,如果對方誠誠懇懇找她談,當面對她說幾句謝謝,也許送兩條臘肉、一隻豬腳,她就爽了。
可老闆什麼都沒做,連知會一聲都沒有就直接把圖紙給騰走,這太過分、太不尊重人了,這是奇蒙子的問題,所以她決定給對方一記下馬威,早說過了,她的性格裡有點強勢,容不得被打發。
她承認自己有時就是會意氣用事,於是回道:「你們東家也覺得不錯嗎?那真是太好了,跟上回京城裡那位伯伯講得一模一樣,他還說要用五百兩買我的圖紙呢,我還以為他在同我這個小丫頭開玩笑,沒多理會他。既然如此,我趕緊把圖紙拿去賣給那位伯伯吧,我那裡還有好多張不同的圖紙呢,這回我肯定可以發一筆大財!」她眉開眼笑,滿臉樂津津的。
什麼?!她的話讓掌櫃臉色一凝,差點說不出話來。
東家讓他好好安撫夫人、買下圖紙,自己進京城找鋪面,打算好好經營這獨門獨戶的生意,好好賺上一筆,如果讓她把圖紙賣給別人……
哎呀呀!自己真是眼皮子淺,怎會看小姑娘年紀輕好糊弄,就想把東家允下的銀子給吃下來?如果忙上老半天,東家卻發現京城裡有人先開賣,不氣炸毛了才怪。
見掌概臉色凝重、沉默不語,希帆暗笑,看來問題出在掌櫃的身上而非東家。
沒錯,她年輕稚嫩的臉龐確實容易教人小瞧,只不過這點道行就想和她鬥?NO、NO、NO,她業務經理的位置可不是靠美色爬上去的。
希帆揚起輕快的嗓音,嫩聲嫩氣的說:「大叔,你可不可以讓人幫我雇輛車,我得快點回去跟哥哥說,讓他盡快進京。」
掌櫃臉上迅速堆滿笑容,問:「小姑娘,你說的京城那位伯伯是不是專門賣桌椅床鋪的「安家樓」孫掌櫃?」
「我不曉得是不是安家樓的孫掌櫃,也許哥哥知道,但那位伯伯脾氣好極了,挺親切的,要不我回去問問,下次進城的時候再告訴大叔。」
掌櫃歎口氣,那肯定是了,安家樓的孫掌櫃為人和氣圓滑,東家已經說過不下十來遍,還說以他的手腕,根本鬥不過人家,所以不肯讓他進京管理新鋪面。
還以為不進京就交不了手,誰知道沒碰上孫掌櫃,還是在無意間交了一回手,果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發現小姑娘的東西能大賣,當初自己還不敢認定,這事還是東家下的決定。
堆滿笑容,他把希帆請到桌邊坐下,命夥計倒來茶水,一副咱們慢慢談的態度。
他說:「小姑娘,你別心急,不過就是五百兩的事兒唄,大叔也給得起啊,方纔你說家裡還有許多圖紙?你打哪兒拿來的呀。」
「腦子裡想的呀,這次做的椅子是想送給家裡姥姥,還有腿腳不便的老太爺當禮物,我還打算給不會走路的小侄子做一輛螃蟹車、吃飯椅、恭桶椅,想給娘做一台舒壓的按摩床,給哥哥做一組沙發、一個可以調高低的升降椅子,給姊姊做幾把折迭椅,姊姊喜歡到花園裡賞花,丫頭得抱著很重的楠木椅子跟著跑,累得緊,要是有折迭椅就方便得多了……」
她越說,掌櫃臉上越驚訝,他不曉得這小丫頭哪來這麼多名堂?聽起來還挺厲害的。如果這些圖紙全落在東家手上……
禁不住興奮、控制不了心跳加速,他想起,倘若自己立下大功勞,東家肯定願意帶他到京城吧!
心頭一定,他立刻把條件開出來,「小姑娘,你說這圖紙安家樓想出五百兩是吧,大叔給你六百兩,你就賣給大叔吧!省得一趟路那麼遠,來來回回的豈不累人。」
「六百兩?」她沉吟半晌,心想,對方這麼爽快,表示還很有議價空間。
「怎麼,六百兩不夠嗎?」他訝異,她想獅子大開口?不過是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有什麼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