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讓他知道她拒絕的理由,她不希望他帶著鬱悶的心情跟不必要的誤會上前線。她要他知道,她擔心他、她愛他、她要他平安歸來。
盛鐵軍心頭震撼。這代表什麼?她對他有愛,而且在乎他是不是也愛她?
這麼說來,她對他是真心真意?
剎時,一股暖流竄起,向他的四肢百骸奔流而去,轉瞬充滿了他的身軀。
但,他能相信她嗎?她對他有所隱瞞,她值得他的信任嗎?
「惹你生氣,我心裡也很難過……」她低著頭,兩隻手緊緊抓著花燈。
「真的?」他問。
「嗯。」她點頭。
「確定?」
「是的。」
「所以……你現在是來跟我認錯的?」盛鐵軍的語氣帶著一點促狹,已不具攻擊性。
趙學安聽出他語氣的改變,不禁鬆了口氣。只要他能原諒她,要她罰寫一千次我錯了或對不起都沒關係。
「嗯,我錯了,對不起。」她軟軟地撒嬌道:「你能原諒我,不生我的氣嗎?」
他故意不回答,但表情已緩和許多。
「這只瓶形燈籠,是我為你做的,希望你此行平安。」趙學安真心這般祈禱。
「也希望當前路一片黑暗時,這燈能照亮你眼前的路。」說著,她將燈遞給了他。
盛鐵軍接下,仍沒說話。
「那個……我、我……」有句話,對即將出征的人來說很重要,可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口。
「什麼?」他濃眉微糾。
「我等你回來。」她低下頭,小小聲的說。
他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等你回來。」她只稍稍提高聲量。
雖然她說得小聲,但盛鐵軍聽得真切,此時此刻,再沒有比這句話更動聽的了。
但是他要她大聲說出來,若能說給全天下的人聽,那更好。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故意問。
趙學安抬起頭,看見他那帶著一點黠氣的表情,知道他早聽見了,也知道他不氣她了。
「我……」她潮紅著臉,大聲地喊道:「老爺,我等你回來!」
這一回,他爽朗而踏實的笑了。
盛鐵軍一手拿著她為他做的象徵平安的瓶形燈籠,一手將她擁進懷裡。
一偎上他的胸膛,趙學安的眼淚旋即落下,熨燙著她的雙頰。
「等我回來,就趕緊給我生個白胖娃兒。」他命令道。
「遵命,老爺。」她有點哽咽。
「嗯。」他抱著她的手摟得更緊。「我一定回來。」
這一刻,盛鐵軍下了決心,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要相信她,也相信自己的心。
他的心,是相信她的。
他要用心去看她、判讀她,而不再是用腦。他的心眼明亮,他相信他所愛著的、認識的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叫辛悅,是他盛鐵軍的女人。
盛鐵軍離京第三天,一名看來平凡普通,眼神卻犀利戒慎的男人,來到花燈鋪子,指名要找辛悅。
「夫人,小人是替相國公傳口信來的。」
一聽,趙學安立刻請他到後面的小房間,確定無人偷聽後,她才小心的問:「不知我義父要你代傳什麼口信?」
男人從袖子裡拿出一包藥粉,交給了她。「這藥,夫人請妥善保存。相國公已奏請皇上恩准夫人趕赴風止關與盛將軍相伴。」
尹泉書果然有通天本領,皇上對於他的建言十之八九會採納,看來她若未握有相當的人證物證,是無法扳倒他這頭巨獸的。
「義父要我如何做?」她再問,「這藥又是什麼?」
「此藥無色無味,能奪人命於無形,夫人只需伺機將其放入目標人的食物或是飲水之中,便能教對方暴斃。」
趙學安暗自倒抽了一口氣,渾身一陣冰寒。
她簡直不敢相信只為了兩年前的那場過節,尹泉書便三番兩次、處心積慮的要奪盛鐵軍的命。
古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尹泉書貴為相國公,理應有過人的胸懷,可卻心胸狹隘,陰險多詐,只為報私仇,就不顧國家社稷,意圖殺害保家衛國的良將。
她不能讓他得逞,她一定要掌握證據,除掉他這個禍害。
「嗯,我明白了。」她將藥粉小心翼翼的抓在手裡,盡可能平靜地道:「請你回去告訴義父,我謝謝他了。」
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趙學安的心不安的怦怦直跳。
這一趟,她非去不可,她若不去,尹泉書不知還會尋什麼管道、用什麼方法加害盛鐵軍,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尹泉書傷害他。
趙學安將鋪子的事交由夥計們打理後,便趕回府裡整理行裝,翌日,她帶了兩名武藝不凡的護衛趕往風止關。
盛鐵軍正在與眾士官們做沙盤推演之時,有名下屬進來悄聲通報,「將軍,夫人來了。」
聞訊,他驚疑不已。
邊關隨時會有一場硬仗開打,辛悅在此時來這兒做什麼?又是誰准她赴前線?
他思索著,心裡有了一些答案。
她到風止關來,勢必要皇上同意才能成行,是她懇求皇上答應?還是有人替她安排?若是後者的話,對方是何人,答案已呼之欲出。
討論完正事後,盛鐵軍一回到寢帳,便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性情耿直,不擅隱藏,若他知道此事,定不能表現正常,如今風止關還有尹泉書的人馬未與她碰頭,她得先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我求皇后娘娘替我說情,皇上才允我前來的。」趙學安對他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他不悅地濃眉一蹙。「這兒隨時都會開戰,你怎麼盡往危險裡闖?」
她知道他擔心她,但她更擔心他呀!
關外的敵人是清楚的、看得見的,可這關內,卻有躲在暗處的敵人啊!
「若這裡如此危險,那我跟你共患難也是應該的。」趙學安上前握著他的手。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敵人。」
她究竟在說什麼?他的敵人就在關外,就算她在這這兒,出關迎戰的也是他,她如何跟他一起面對?
「老爺,讓我留下來伺候你吧。」她殷切地凝望著他。「我一個人在京城,鎮日為你懸心,寢食難安,來了這兒固然危險,我的心卻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