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已經跟西屯衛的蒙將軍說了,往後我不回銅鑼城,就跟在爺身邊。」包中以堅定無比的嗓音道出他的心願。
南安廉張了張口,最終只道:「我當初幹麼救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叔……」周紜熹忍不住輕扯他的褲角。做人不要這麼刻薄,說話也別這麼直,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不領情也別當著包中的面前說,真是太太太傷人了。
南安廉收回視線,抱她到桌邊坐好。
她二話不說的動筷夾菜,送進他嘴裡。「叔,這道菜很好吃喔,你多吃點。」
南安廉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思?不過是拿菜堵他的嘴,省得他又說了什麼,可他該說的都說了,這笨蛋要是執意要跟,他也只能在半路上把他給丟了。
放著大好前途不要,非跟在他身邊……真是腦袋糊了。
「叔,你看,竟然有梅糕!」周紜熹拿起一小碟糕餅,誇張的說:「包叔叔真是體貼入微,知道叔嗜甜呢。」誇獎包中吧,瞧瞧人家多用心。這哨樓裡誰不知道南安廉嗜甜,尤其每回征戰歸來必定會跟伙夫頭要點甜食。
「我吃甜是看心情。」南安廉一點面子都不給,不吃就是不吃。
「叔……」看著包中垂著頭,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這傢伙真的很不好搞,眉角特別多,啥事都要看心情……看心情是吧?好歹她也跟在他身邊快兩年了,這點眉角她要是看不穿,她真的把頭剁下來給他當椅子坐!
周紜熹拿起筷子挑出內餡,再將沒有內餡的糕餅送到他嘴邊。
就不信她餵他的,他敢不吃,真不吃……她就哭給他看!
「……你筷子拿得真好。」南安廉看著她的手,由衷誇讚。「手指短歸短,倒是挺利落的。」
是啊,她筷子拿得很好,他要是再不吃,她等一下就直接插進他的嘴裡。
但這當頭意氣用事是沒用的,最好用的還是——
「不准哭。」南安廉沉聲道。
她哪有哭,只是眨著眼讓眼裡泛淚光,抽著鼻子假裝抽噎。但她保證,他一定會上勾。
瞧,才想著,他不就一口咬下了,她樂得笑勾唇角。
「往後不准如此。」南安廉沉聲警告著。
古靈精怪的丫頭,腦袋轉什麼,他會不知道,不想戳穿她是假哭罷了。
「聽不懂。」她耍無賴,晃著小腦袋享用糕餅內餡,嘗了一口後,皺著臉道:「叔,不甜,我不要。」
他嘖了聲,俯向前,方便她將內餡喂到他嘴裡。
包中在旁偷偷觀察,直覺得這丫頭真是了得,竟能將冷漠出名的南安廉收服得妥妥貼貼,真是個狠角色。
用過膳後,衣袍尚未烘乾,南安廉倒也不以為意,裸著上身躺在床上,向周耘熹招著手。
周紜熹看他裸著上身,不禁難為情的垂下臉。
這真是太為難她了!她怎能跟一個裸著上身的男人共眠,他當她是小孩,可她的靈魂是貨真價實的少女啊!
「丫頭,還不過來?」南安廉喝過藥後,嗓音帶著幾分疲憊道。
周紜熹聞聲,無奈走過去,扭扭捏捏的爬上床,卻盡其可能地睡在床緣,不讓自己貼他太近。
然而,南安廉長臂一勾,瞬間將她給攬進懷裡。
周紜熹被迫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陣臉紅心跳,暗罵都是包中害的,竟拿個衣袍也能拿到掉進雪水裡,害她被迫吃人豆腐……天可憐見,她實在是無福消受,她很難為情,很不好意思。
可是再害羞,在這暖暖的懷抱裡,她還是毫無抗拒能力的睡到天昏地暗。
幾日之後,大軍整軍回朝,南安廉儘管尚未痊癒,還是騎著馬帶著她一道回京,路經春來鎮時,還特地帶她到周氏夫妻的墳前祭拜。
一個月後,趕在年前大軍浩浩蕩蕩的來到離京最近的一座驛站休憩,預備明日進京,論功行賞之後,各衛所再各自回返屬地。
投宿在驛站後,南安廉異常沉默,像是在思忖什麼。
「安廉。」易寬衡的叫喚聲在門外響起,周紜熹趕忙開門。
「易叔叔。」
「乖,你南叔叔呢?」他往裡頭掃了一圈,沒瞧見人。
「叔在沐浴。」她指著屏風後頭,倏地就見南安廉裸著上身走出屏風,嚇得她趕忙轉開眼。
這個人……真的很不拘小節啊!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快要被她看光光了?他身上的傷已好了七八成,連布巾都不用纏了,那陽剛猛男的身形,教她都不知道要把眼睛擱到哪去。
最可惡的是他更衣時,老是當著她的面脫衣服,連聲招呼都不打,害她連迴避都來不及。
「安廉,不好了。」易寬衡朝他走去。
「什麼事?」
易寬衡附在他耳邊低語,聲音細微得教周紜熹聽不清楚,但見他聽完後臉色微變,她心尖一抖,有種不安的預感。
「所以要立刻啟程?」
「愈快愈好,不過在那之前,你先將你那鬍子剃掉。」易寬衡說著,像是早有準備,從懷裡取出一把剃刀。「待會我會差人把衣袍送來,你穿戴好,咱們就啟程。」
南安廉接過剃刀,咂著嘴又走回屏風後頭。
周紜熹見狀,趕忙拉著易寬衡問:「易叔叔,你們要去哪?」
「丫頭,你別擔心,咱們去哪都會捎上你的。」
「那咱們待會要上哪?」她執意要問出答案。
「一會你就知道了。」易寬衡揉揉她的發。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他自動自發的開門去。「包中,待會再請你負責駕馬車。」
「小的知道了。」包中將衣袍遞上,隨即離去。
周紜熹不禁皺起眉來,直覺這事透著古怪。要包中駕馬車……易寬衡又神秘兮兮的教她猜不出所以然,她一顆心惶惶然了起來。
「安廉,好了沒?」
「大概吧。」
「什麼大概?」易寬衡咕噥著,把衣袍往架上一擱,走到屏風後頭。「剃得挺乾淨的嘛,丫頭,過來瞧瞧你南叔叔像是變了個人。」
周紜熹有些猶豫。雖說她一直企圖剃掉他的鬍子,好奇他沒鬍子的樣子,可問題是他沒穿上衣,她就不太想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