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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既然無關,你可以大義滅親,她害了那麼多人——」

  湯老闆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馮小姐,我能做的有限,她如果再和我聯絡,我會傳達你的意思。我希望你瞭解,我也不好過。坦白告訴你我爸才是第一個受害人,他的退休金全泡湯了。」

  雁西剛點燃的希望火炬瞬間又化成了餘燼,她發了一晌呆,拿出兩張鈔票擱在吧檯上,一聲不響離開了咖啡館,搭上回家的公交車。

  行經那間運動用品店,雁西沒多想,按鈴下了車,再度橫越馬路走到店面,站在櫥窗前張望,一樣只看到兩名店員。

  有什麼用呢?她連自己的事都解決不了,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心意已決,她遽然返身,和一個正要進店的男人撞個滿懷。力道不輕,她往後倒退兩步,男人動作敏捷,拉住她手臂,穩住了她。她臉一抬,欲開口致謝,說出的卻是另兩個字——「葛明?」

  男人與雁西打了照面,瞧清了她的面容,略顯訝異與困惑,他應聲道:「我們認識?」

  「不認識,但知道你。」

  兩人互望片刻,雁西發現了一件事,這個男人的反應和方母雷同,他們並未因她的面貌而大感驚詫;他上下打量了雁西一遍,單手推開玻璃門,做個邀請的手勢,「有事找我?進來吧!」

  第7章(1)

  當這個男人抄了把椅子,率性地朝向椅背跨坐,把帥氣的臉龐擱在手臂上,逼視著雁西時,一陣迷惑掃過她的心頭——「我到底在幹什麼?」

  這座小型辦公室位在地下樓展場後方,電冰箱、小型吧檯、咖啡機一應俱全。葛明大概都躲在這裡辦公,所以鮮少在店面出現。

  多麼不可思議,這個原本只存在照片中的男人就這樣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只是五官更鮮明,身材更高大,一舉一動莫不引人矚目。

  「我的員工說你在外頭盯梢好幾次了,請問你到底想做什麼?」省略了客套,葛明奉上一瓶氣泡礦泉水給雁西後,開門見山問。

  「我沒有盯梢。」這字眼可真刺耳。為了遮掩不自在,雁西喝了口水,嗆辣的液體反倒令她整張臉皺起來。

  「你什麼也沒買,也不進店裡逛,難道是純欣賞?」葛明嗤笑。「你不像運動型的女生。」

  「……」雁西不由自主瞥視自己的手腳,她的肌肉看起來不夠結實嗎?

  「你叫什麼名字?」

  「……馮雁西。」無法即席撒謊。

  歪了歪腦袋尋思,葛明面無表情,「沒印象。」

  雁西無謂地聳肩,「那范君易您一定有印象。」

  一句出其不意的回應,換來葛明的霍然色變,他直起腰桿,收拾起輕慢姿態,臉上出現與其氣質不相符的凝重。

  他離開座椅,打開冰箱取出一瓶罐裝啤酒,對嘴直灌,一口氣喝畢,用勁捏扁瓶身後擲進垃圾桶,然後背靠吧檯,戒備地盯著她不放,忖度了許久,他開口問道:「你是他的誰?」

  「朋友。」

  「他讓你來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從頭到尾,范先生都不知道您的存在。」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去過方家。」

  「所以你希望他知道?」

  「你們不該讓他知道嗎?」雁西語氣平和,目光卻帶著譴責。

  一陣無聲闐靜,可能不及半分鐘,在雙方的犀利對望下,彷彿無限長久。

  「……」葛明瞇起一對深邃的棕眼,盤起雙臂,神色不快,「我們素不相識,有必要向你說明嗎?」

  「……」雁西低下眼。「抱歉。」

  「你和他只是朋友嗎?」葛明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

  「如果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那表示他這段感情還真是失敗。」

  「您這樣說不公平——」兩手抓緊扶手,雁西幾乎要站起來。

  「什麼叫公平?」

  「他努力彌補過,他一直愛著她——」

  「你搞錯了,馮小姐,他能彌補的是錢能辦到的事,他最愛的是他的公司。」扯起的唇角現出鄙夷。

  「您並不瞭解他,就這樣妄加斷言——」

  「但我不需要瞭解他,我只需要瞭解我愛的人。」葛明走向雁西,俯首與她對視,「我清楚佳年,理解她期待的是什麼,願意過什麼樣的生活;她一個轉念,一個呼吸,我就都明白了她。對范君易而言可不,他從不在意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瑣碎事——他覺得紅玫瑰和香檳玫瑰沒什麼不同,花越美代表農藥越多,送花不是浪漫之舉而是蠢事;上餐館三番兩次點了海鮮餐,忘了佳年對蝦蟹過敏;女友換了髮型視而不見,人走到了眼前還在到處找人;同居人跟室友差不多,因為他幾乎以公司為家,要不就在外地出差;想見他一面好好坐下來談談,得先查一下助理的行程表才能賞恩撥空;聊一聊到哪個地方旅行吧,他說你決定就好,因為就算到了外地他仍然手機響不停,提不起勁逛街只想留在飯店回電郵——」喘了口氣,葛明狠狠瞪著她,「說到這裡,不必朝夕相處,我其實對他還挺瞭解的。不是嗎?馮小姐?」

  雁西啞然,呆怔不動,她用力抿了抿嘴巴,思量如何反駁,但氣勢已弱,「……就我的認知,會抱怨就是有期待,不全是變了心,對吧?」

  「你不認識佳年吧?」葛明哂笑,「佳年從不喜歡抱怨。剛剛說的那些,都是我們還單純是朋友時,偶而提到她的私生活,她用玩笑自嘲的方式一點一滴透露出來的。不,即使到最後,佳年都不太提范君易的事;無論如何,她都不忍心傷害他,所以他們的關係才拖延了這麼久。」

  「如果真的失去了那份感覺,為什麼不和范先生說個清楚?」

  「人不是機器,無法開關自如。感情這種東西,是慢慢消磨掉的。」

  雁西不是不能明白緣起緣滅,從前工作領域裡目睹的怨偶不知凡幾,此刻依舊免不了悵然若失。她看了看葛明,又問:「最後一次旅行的安排,是方小姐給范先生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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