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大伙今天都有志一同穿上新做的春衫,而戰止看她的眼光裡也有幾分不同,她不施粉黛,素顏象牙膚,飽滿的額頭,宛如天鵝般修長的脖頸,那樣靜靜坐在那裡,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素雅得令人移不開眼睛,相較大半年前剛認識她那會子,她身上的冷清已然褪去不少,身上也添了許多沉靜。
鄔深深發現他的視線毫不掩飾的帶著熱烈而奔騰的感情,不自覺嬌嗔的瞪了他一眼。
「冽哥兒吃過早飯了嗎?」肖氏溫柔的笑著,對戰冽噓寒問暖。
「還沒,大哥做的飯要不是焦了,要不就很難吃,還是淺姊姊的飯菜最好吃了。」
他話才說完,頭上便挨了戰止一個栗爆。
戰冽「哎喲」喊叫,嘟起嘴來,「人家說的是大實話嘛。」
「就在我家吃吧,我二姊做了很多餅,還有你愛吃的炒雞蛋。」壯哥兒指著大圜桌上擺好的飯菜,得意的說道。
「我去洗手,你知道那菜糰子裡面包什麼餡嗎?」戰冽一看那黃燦燦的炒雞蛋、開胃的大拉皮,用菠稜菜搾汁混入麵粉裡揉成翠綠可愛的菜糰子,口水已經氾濫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是我最喜歡的豬肉蘑菇餡。」壯哥兒瞞嘀咕咕的領著戰冽去洗手,其實真的用不著他帶領,戰冽也知道鄔家的洗手井台在哪裡,這些日子耳濡目染,他太知道來鄔家吃飯首要的事就是要洗手,因此不用大人吩咐,為了吃上一口鄔家二姊的好吃食,當然得先把手洗乾淨啦。
一家人熱絡的吃過早飯,該收拾的人負責收拾,該上學的手牽手上學去,至於戰止和鄔深深漱了口後,鄔深深道:「我們去一趟鎮上吧,把積在手頭上還沒辦的事給辦了。」
「我去和陸大叔借牛車。」他總是先想到她。
「牛車就甭借了,散散步好嗎?」
戰止看著她慧黠的眼神,勾唇一笑,「得令!」
於是,趁著太陽還未出來,鄔深深帶上了銀子,小兩口出門了。
戰止和鄔深深到了鎮上就去了牙行,接待他們的是個臉上看起來有幾分滄桑閱歷的漢子,姓許,聽說他們要買荒地,略略有些訝異,不過倒也沒說什麼就是。他幹這牙人半輩子,遇見的買家諸多選項裡荒地是最乏人問津的,就算真的開墾了,也不見得就能產糧食,這對小夫妻……姑娘是繫著大辮子的,莫非是兄妹?倒是稀奇得緊。
他也不含糊,很快照戰止的要求找到兩塊荒地,一塊距離沙頭溝太遠,四周也無山陵池塘,別說照看不方便,買下來也是無用,鄔深深毫不考慮的否決掉,另一塊地位在鎮子外北面六里處,中間帶有河流經過,那片地少說有七十畝地,要價一百二十五兩。
兩人對看一眼,心想要是買下,不管想圈多少鹿都不成問題!
許牙子告訴他們這塊地是公告後賣不出去再折數的價錢,他們若真有心要買了,是撿到天大的便宜。
也對,七十畝地,要價一百二十五兩,也就是說每畝地不到二兩銀子。
不過,不管要買什麼東西,總要親眼看過才算數,許牙子說他手頭上有些雜事要處理,和戰止約好一個時辰後在鎮口見,再帶他們去看地。
戰止瞄了鄔深深一眼,見她點了頭,兩人便離開牙行。
「我們買一輛馬車吧,有輛車,往後你我要出門辦事都方便,老是靠兩條腿實在不便。」這男人性子沉默,無論她要做什麼,從不指手畫腳,全憑她自己作主,可並不代表她不尊重他。
「好。」
於是他們去了鎮尾的車馬行。
鄔深深安靜的坐在車馬行的待客廳裡喫茶歇腿,讓掌櫃的帶著戰止去看馬車。她一直有種觀念,男人天生血液裡對車子、機械這類東西的直覺就是比女人強,與其她跟著去說東道西,不如全權交給戰止,她在一旁等著就好了。
一刻鐘後,戰止和掌櫃兩人回來了,戰止輕拉她的手。「我帶你去看馬車,要是不喜歡我們再換。」
車馬行外是寬闊的廣場,廣場上停著一輛黑漆平頭馬車,車子看起來古樸不起眼,沒有任何花紋雕飾,鄔深深不說好壞,進了車內梭巡一遍,車內意外的寬大,就算坐上好幾個人也不成問題。
「馬是上好的,力氣大又溫馴,是我們車馬行裡最聽話的牝馬。車架子是結實的榆木,跑起來絕不顛簸。」掌櫃的說得天花亂墜。
這時代的馬車再舒服哪能和現代的轎車和飛機比,不過,鄔深深還是笑笑贊同掌櫃的話,對戰止點點頭。
銀貨兩訖,鄔深深花了二十七兩銀子,買了這輛馬車。
「那就由小人來替夫人效勞。」戰止做了個彎腰邀請鄔深深上車的動作,他不介意當一回車把式。
鄔深深掩不住喜悅。「我坐車轅和你作伴吧。」哪有他駕車自己坐馬車裡的道理,這不是把他當車伕使了?
「請夫人不要剝奪小人的樂趣。」
「那你可要把車駕好,要是顛了本夫人,可有得你苦頭吃的。」她看得出來戰止的躍躍欲試,故作凶狠狀,其實雙頰帶著止不住的歡意。
「遵命,夫人。」
鄔深深故作姿態的扶著戰止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對戰止來說不是什麼新鮮物,他只是想讓鄔深深舒服的坐著馬車,鄔深深也能體會到他的用心,上車後車輪轆轆轉動,鄔深深把車窗打開,春天是最好的季節,繁華似錦,風也不寒,邊欣賞著春色,很快來到鎮口。
許牙子已經等在那裡,駕著的是一輛無頂馬車。
許牙子看這兩人穿著普通,細看也就是細棉布料而已,以為他們的代步工具也不會太稱頭,哪知人家駕駛的是黑漆平頂馬車,他不禁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以衣冠取人,之前在態度上也沒什麼不妥,要不好好的買賣要是因為態度上一個差錯,煮熟的鴨子也有可能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