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涼玉覺得應是她多慮了,安慰道:「這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害她,也許只是發疼子,過幾天就消了。」
「夫人,昭宜小姐想請你去莊主那兒替她求個情,讓莊主放她出來,那日的事真是歡姨娘陷害她的。」
聞言,陶涼玉有些為難,一來,那天的事她也瞧見了,想起她那日滿臉猙獰潑辣的模樣,她委實無法相信那日的事是歡姨娘陷害她的。
二來她不知道她現在去為昭宜求情,相公還會不會如往日那般答應她。以往他疼寵她,無論她有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可如今他有了新寵,她不知她的話在他心裡是否還有份量?
那婢女再哀求道:「昭宜小姐真的很可憐,她被鎖在房間裡哪兒也去不得,全身又癢又疼,身邊也沒個人服侍,夜夜都在啼哭,求您幫幫她吧。」
聞言,陶涼玉心生不忍,遂答應了,「好吧,晚點我去幫她求情。」
在那婢女走後,陶涼玉花了一個時辰將賬冊算完,看著辛苦多日終於計算出來的數目,她綻開好幾天不曾見過的笑靨。
「侍雨、弄梅,我算完了,今年莊子裡的花銷終於算出來了。」
「太好了,夫人。」侍雨真心為她感到高興,弄梅也含笑以對。
「我這就拿去給相公。」她捧著核算出來的賬冊,迫不及待的去找宋憶風。
來到他的書齋,他恰好在,她興匆匆的進去。
「相公,我算出今年莊子裡的花銷是多少了。」她眉目彎彎的將那本寫著數目的賬冊遞過去給他。
宋憶風接過,低頭瞟看一眼,淡淡說道:「這數目是沒錯,不過你已經超出期限太多日。」
她彎起的嘴角很快又隱沒了,「以後我會努力的。」
宋憶風頷首,起身從櫃架上又取了幾本賬冊遞給她,「這是油行今年一到十月的帳目,你拿回去依照先前九叔教你的辦法仔細核算一遍,計算出一到十月,油行一共賺了多少銀子,還有哪一種油最賺錢,五天後交回來給我。」
她愣了愣,「還要算?」
他臉色沉了下來,「難道你以為算完今年的花銷就沒事了?」
她結結巴巴的回道:「可、可這是油行的帳,又不是莊子裡的帳,這些也要我算嗎?」她以為她只要管莊子裡的帳就好了。
「你身為我宋憶風的妻子,豈可連莊子經營了哪些買賣都不知道?」他沉下臉道。
「這些事不是有你管著嗎?」她不明白他怎麼連這些買賣都要讓她學。
「有我管著,你也不能不知道。沒事的話,就快拿回去算。」
見他竟在趕她走,她委屈的開口,「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昭宜她好像病了,你能不能別再罰她?」
「是她讓你來求情的?」
她點點頭,替李昭宜說情,「我知道她那天是過分了點,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都是自己人,你已罰了她,就原諒她吧,她好像病得不輕。」
宋憶風眸色深沉的注視著她,沒答應也沒拒絕,只說:「這事不急,過兩日再說。倘若屆時你還希望我放她出來,我會讓人放她出來。」
臨走前,她遲疑了下,然後鼓起勇氣問他,「那你……今晚要不要回來?」說完,她滿眼希冀的望著他。
他沉默好半晌,漠然搖頭。
被他拒絕,陶涼玉難堪又失望的轉身離去,胸口像要窒息一般喘不過氣。
宋憶風在她離開後,繃緊了下顎,兩手青筋暴起的緊緊按住桌緣,強忍住胸口翻湧的情緒。
他閉起眼,耳邊迴盪著數日前孟兆告訴他的消息——
「莊主,我江湖上的朋友傳來消息,說那太醫很多年前便已投河自盡。」
他懷抱著一絲希望的那位太醫已死,如今他不知道還有誰能治好他的心疾。
這些日子來,他暗地裡又尋訪了數位名醫,但仍是無人能治癒這病,其中有個大夫說——
「這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心疾,何時會發作無法預測,按理說你應當自幼體弱才是,可我瞧你這身子骨看起來倒還頗為健朗,你是不是幼年時曾練過什麼吐納養氣的功法?」
宋家世代經營鏢局,祖上傳下了一套武功,宋家子弟每個都要學,以為日後走鏢時防身所用,他在三、四歲時就跟隨父親練習那套武功,二十幾年下來,早把那套武功練得爐火純青。
若非前生心疾突發猝死,他壓根不知自己竟患有心疾。
他從衣襟裡取出那顆鸞鳳和鳴珠,它黯淡得沒有任何光澤,珠上鏨刻著的白色符文也十分模糊,乍看就彷彿是一顆陳舊的廢珠,若非他親眼所見,委實讓人難以將它與神物聯想在一塊。
它在染上涼玉的鮮血時,散發出一束白光,將他的魂魄送了回來。
他原以為回到了過去,便能有機會改變他未來的命運,可如今他仍一籌莫展,也許最終他仍舊逃脫不了一死。
若是他真注定躲不過死劫,那麼他所能做的便是將所有的事為她安排妥當,不再重蹈前生悲慘的下場。
入夜,尋花巷裡一盞盞的紅燈籠全被點燃了,燈亮如白晝,這裡是華陽城裡最著名的風月之地。
其中尤以鳳綺閣最聞名,因為這裡的花娘、舞姬艷冠群芳。
宋憶辰此刻就在鳳綺閣的一處雅室裡,懷裡抱著軟玉溫香,左右坐著兩個嬌媚可人的美人兒,為他斟酒餵食。
他對面坐著一個挺著大肚子的腫胖男人,他也同樣左擁右抱著嬌俏的花娘。
兩人酒過三巡之後,準備談正事,將那些花娘暫時先趕了出去。
「二爺,你看這萬達和李邦先後都被撤換了,會不會是莊主察覺了什麼?」朱同青有些擔憂的開口。
「你甭擔心,是這兩個混小子手腳不乾淨,偷斤減兩被逮了個正著,才會被我大哥給攆了。」說完,宋憶辰啐了聲,「真是不爭氣,貪那點銀子做啥,我以前分給他們的那些還不夠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