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山溫柔的看著妻子笑著,話卻是對好兄弟說的,「何必跟婦道人家計較,難道你真不照鏡子?」
「你、你……好一對不要臉的夫妻,狼狽為奸,滾,都給本公子滾!」何長風氣得踹桌子。
「真要我們滾?」吳秋山淡淡的笑問。生意談不攏犯不著發火,他這兄弟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八成是沒媳婦的緣故。
何長風沒好氣的連哼三聲,接著撂下話,「敢走我跟你沒完!」
就是這般傲嬌,既要人捧著又受不得氣。
「那你的決定呢?」吳秋山問道。
「幹麼,急著上山頭給你老子送終呀!」何長風一開口仍舊沒好話。
面對他的口無遮攔,早已習慣他毒辣口舌的吳秋山面色如常。「趁天色還早,我們要在鎮上找一班泥瓦匠。」
「泥瓦匠?」何長風一怔。
「嗯!土壞屋不耐寒,我們要在原來的地基上蓋青磚屋子,以瓦片蓋頂,多弄幾間能住人的房。」吳秋山想的是,若是以後多生幾個孩子也不用擔心沒地方住了。
「嘖!那間破屋子早該推倒了,也就你死腦筋,不肯要我送你的二進院,嫌什麼離山上遠,不好入山打獵。」跟著他幹活還怕他虧待了兄弟嗎?早就吃香喝辣了。
「屋子小是小,住起來安心。」總歸是自己的,不是求來的,吳秋山住得心安理得,不會有虧欠人的感覺。
連至親都會無情地捨棄他,他哪能指望他人,他還是喜歡靠雙手打拚,自給自足,不平白受人恩惠。
「去你的安心,一到颳風下雨我就擔心你會不會被土石給掩了,兄弟的心情你想過沒?」
何長風想讓他脫離危險的獵戶生活,不只一次要他到鋪子做事,省得提心吊膽,可惜看似性子和善的吳秋山卻有一副折不彎的硬骨,他有他的原則和堅持,不到沒有活路絕不求人施捨。
吳秋山平靜的面容出現一絲傷懷。「我不會讓自己有危險,我答應過你要活下去,至少要比你多活一天。」
聽著男人間的信諾,牛青苗有些動容,丈夫的這一番話讓她感覺出這兩人的情誼有多重。
何長風實在不習慣這種傷感的氣氛,只好用毒舌來掩飾尷尬。「是呀,好替我挖坑。」埋了。
聞言,吳秋山再次堆起笑意,回歸正題,「長風兄弟,我家的雞你幾時派人去收?」年關近了,他們缺銀子,青磚的訂銀也要先付。
「你很急?」催什麼催,他說話幾時不算數了。
吳秋山笑得很無奈。「再晚幾天,我家的雞可能會少幾十隻,半個月後再來,一半的雞准不見了。」
「嗯哼!家賊難防。」不就是他那兩對兄嫂造的孽。「泥瓦匠的事我幫你搞定,我正好認識一班泥瓦匠,手藝一流,開價公道,而且勤奮,不用十天就給你蓋起來了。」
「多謝你了,長風兄弟。」吳秋山真心的露齒一笑。
「還有呀,你說的那個雞,就放手去養吧,我不差那幾千兩,你本家的兄弟若是找你麻煩,你就拿我出來扛大錘,反正本公子有錢,想丟進糞坑裡誰管得了!」
牛青苗和吳秋山相視一眼,面上同時浮起一抹訕色,財大氣粗的人,果然這般不計較這點子錢。
第六章 家人不是這樣當的(1)
「就帶了這些?」
吳勇的壽辰就在臘八的前兩天,既是給父親過生辰就該熱熱鬧鬧,吳春生、吳夏生也意思一下,在自家院子辦了幾桌,讓附近鄰里、親朋好友來添個喜,吃吃長壽麵。
被趕鴨子上架的吳秋山小兩口也來拜壽,由於快過年了,所以他們準備了兩條臘肉、一隻風雞,還有果脯、糕點,以及孩子愛吃的糖塊,一盅滿得快溢出來的臘八粥還熱著,牛青苗的腕間更掛了一籃紅蛋,一共五十顆,正好湊個壽數,為老吳家添喜慶。
可兩人四手提得滿滿的還被嫌棄,吳春生夫妻倆用不屑的眼神一睨,不滿的表情明顯是在說:太少了,上不了檯面!吳夏生那一房則是一臉不快,認為他們不把兄嫂放在眼裡,幾樣不值錢的壽禮就想打發了。
「大伯、二伯和嫂子們都送了什麼,快拿出來瞅瞅,我們秋山從年頭窮到年尾,不敢跟你們比,只能從嘴邊省食,摳出幾口肉來孝敬爹娘。」牛青苗打開裝雞蛋的竹籃,下面墊著兩件新做的衣服,也是要送給公公的,一件是豆綠色外衫,一件是石青色長襖。
「我們哪需要送什麼,都一鍋子吃飯了,還能餓著長輩不成。」馬氏改不了那小家子氣的個性,看到一籃雞蛋眼睛倏地一亮,很快的搶下牛青苗手中的竹籃。
慢了一步的錢氏輕啐了一聲,趕緊把臘肉、風雞接過手,雖然這些東西是要給公公的,但是沒說不許她切一塊肉、掰根雞腿吃吃。
兩個女人的醜態表露無遺,還差點為了一包糖大打出手。
牛青苗笑著點點頭道:「原來是我和秋山多禮了,沒把自己當一家人,下回就不送了。」
聞言,吳家兩房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你們可沒跟我們一鍋子吃飯,給家裡添點吃食也是應該的,爹娘可都是我和你們二嫂在照顧,你們小兩口可就清閒了,在山裡走兩圈就有肉吃。」馬氏嫉妒地看著牛青苗那一身新裁的衣裙,眼睛緊盯著她發上三錢重的蝴蝶小簪。
那是純銀的,窮得連炭都燒不起的老三家居然買了銀簪?!
「咦!秋山,每個月二兩銀子的奉養金你沒交給兄嫂們嗎?」牛青苗睜大眼,刻意提高音量問道。
也只有他們敢開口,欺負老實人,一兩銀子能買好幾斗米,兩位老人家吃上半年也吃不完,細數山坳村中有誰拿得出二兩銀子,即使是村裡最有名望的裡正也給不了,所以愣頭青吳秋山才窮兮兮、苦哈哈,口袋沒有半兩銀,因為都被血蛭一般的親人明搶暗奪給拿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