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還是讓魏春去辦吧。」楊山一聽卻是不同意,「軒哥兒也是舉人老爺了,這樣的小事怎好出面,平白搭個人情不好還。」
許是連君軒出入楊家太頻繁了,又同楊誠一起中秀才、考舉人。楊山一直待他如同子侄,並不因為他如今功名在身就出言謹慎小心,反倒有些父輩說一不二的霸道,若是別人聽了恐怕就要惱了,但偏偏連君軒自小父愛缺失,就喜愛被這樣管教。
他笑道:「大叔說的是,但我推舉的那個廚子是我從皇都帶來的,我平日不在府裡,他也閒得難受,不如喚過來準備酒席。若是菜做的好,到時候大叔賞他點銀子就是了。」
楊山一聽這話,哪裡還有不同意的,連君軒趁機又說起連家庫房還有幾桌好碗碟,幾包好茶葉、幾罈好酒的,到時候一起拉過來待客云云。
可楊山越聽越不對勁,想著要開口拒絕,豈料不等他出聲,連君軒就先擺起苦瓜臉,哀歎家裡無人替他操辦酒席,正好趁著楊家這次的流水席一併謝過先生了。
聽到這種話,楊山就如同被抓了軟肋,心裡忍不住埋怨連家眾人。連家到底是富貴人家,居然連兒子中了舉都不在意,不說舉家歡慶也就罷了,怎麼連場謝師宴都沒人幫著張羅?
「好,軒哥兒,你既然不嫌棄我們家簡陋,就一同請親朋來喝酒吧。」
連君軒眼裡閃過一抹喜意,本還要加再把動,博些同情,怎奈楊柳兒實在看不過他「算計」自家父親,藉著倒茶的功夫,左腳狠狠路過了他的腳面!
連君軒痛得直抽冷氣卻不敢叫出聲來,又要偷偷討好的陪笑,模樣當真狼狽。
坐在對面的楊誠把師弟的慘樣看在眼裡,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心裡莫名的愉悅。好在還有小妹整治這小子,否則再放任他扮可憐,怕是父親待他都比自家兒子親了!
第三十四章 為姊攢嫁妝(1)
楊家的燒雞面鋪子開了一年,不說日進斗金,起碼一月也有三十兩進帳,加上莊園的豬羊雞又賣了幾批,楊山也隔三差五上山打獵挖藥材,割樹汁供給陳家修水窖,一筆又一筆算下來,楊家手裡足足有四百多兩存銀,雖說還比不上城裡那些富戶,但要置辦一場豐盛的酒宴卻是綽綽有餘了。
豬圈裡抓兩頭大肥豬殺了,栓在木樁上的羊也殺兩隻,大公雞抓二十隻,魚塘裡半尺長的鯉魚、鰱魚也撈兩盆,如此宴席的主菜就備好一半了,剩下的就直接拿銀子給連家的廚子,他坐上馬車和連強跑了一趟縣城,不過半日就滿載而歸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雪中送炭少,卻從來不缺錦上添花的人。楊家大放鞭炮,開席宴客這日,擺在村裡糧場的戲台和流水席是人山人海,就連楊家莊園的賓客也滿滿噹噹的。
但凡平日與楊家眾人有過一面之緣的、攀親帶故的,甚至帶了厚禮上門結交道喜的,蜂擁而來的人群簡直驚得楊家眾人手足無措。
好在史先生來的早,主動幫忙招待一批同「書」字沾邊的客人,比如書院的先生學子,或遠路趕來結交的老舉子們。楊志則接過那些富戶鄉紳,至於十里八村的裡正、族老就只能扔給楊山了。
三批賀客涇渭分明,分別佔據主院的正房、東廂和西廂。楊誠和連君軒就成了連接的紐帶,這裡露一面,那裡陪著說兩句,比春日的小蜜蜂還忙碌。
連君軒本想偷個懶,抽空跑去尋楊柳兒說話,可惜楊柳兒這會恨不得長出八隻手來,來客的賀禮要上帳,要安排人續茶水點心,還有掐著時辰上酒席,就是流水席和戲台那邊也要隨時照管著,別少了吃食物件。好在還有魏春兩邊跑著張羅,家安和連強也都能幫把手,才得以讓這宴席順利進行下去。
除了這些,最讓楊柳兒心煩的是那些坐在後院閒話的女眷,她們總把眼珠子粘在她身上不肯挪開。
沒辦法,雖然有史先生的夫人坐鎮,楊杏兒也裝扮得漂亮端莊待客,但這些夫人們打探的很清楚,楊家還沒訂親的只剩剛中了舉人的楊誠和還未及笄的楊柳兒。
家裡有閨女的,自然指望做個舉人娘子,但家裡只有兒子的,想要沾光就只能往楊柳兒身上打主意了,但不管心裡如何盤算,今日這樣的場合沒人敢厚著臉皮馬上開口提親,倒也讓楊柳兒鬆了口氣,偷偷抱怨幾句就繼續忙碌了。
牛頭村裡的楊氏族人自然也聽說了楊誠中舉的消息,不只楊家老宅眾人後悔得捶胸頓足,就是楊六爺都是吃睡不香,早知道楊家二小子這般出息,當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們一家出宗啊,哪怕把老宅裡那些懶蟲攆出去,也要留下這一家子。可惜,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賣後悔藥!
楊氏族人老老少少聚在一處商議了半晚,都覺這樣的大事不能輕易錯過,就算楊山一家出了宗,但總還是同姓,雖然沾了一個「遠」字,但遠親也是親啊。
正好,楊田得了兄長的囑咐來請楊老頭去吃酒席,楊氏眾人見了,好似瞬間打了雞血,信心大增。各家湊了些銀錢置辦一份厚禮,這一日就去了柳樹溝。
除了楊六爺等幾位族老跟著楊老頭進了莊園,其餘老少都去糧場吃流水席、看大戲。
楊山和楊田本就孝順,一見自家老父臉色尷尬,身後的楊家長輩都陪著笑臉,哪還猜不出他們來意的,但如今人多眼雜,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只能先引他們入席吃酒。
楊誠讀聖賢書長大,又知祖父是個厚道的,過來敬酒的時候就磕了頭。
楊老頭喜得當場就掉了眼淚,悔的不知說什麼好。若是他這些年能管住媳婦,也不至於把三兒子一家逼走,這樣好的孫兒得了功名,他這個嫡親的祖父卻不能告慰祖先,添了這樣的心事,楊老頭手裡的酒碗就端個不停,待酒席散去時,已經醉得連走路都走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