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南先生不需要那麼辛苦的,他就是太有責任心,也太以身作則了,所以和院裡的所有醫生一樣,上山下海什麼事都做。」巴金有感而發。
「南先生有沒有告訴你,今晚他到哪裡去了?」辛晏然悶悶地道,她這個妻子一點也不像個妻子,連丈夫的行蹤都要透過下人得知。
「夫人不知道嗎?先生今晚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
「是啊!路亨利爵士舉辦的慈善晚會,一向是巴黎最具號召力的社交活動之一。」巴金太太描述道。
「哦——我記起來了,原來是路爵士的慈善晚會,南先生幾天前曾向我提起過,我還告訴他我今天有點事,不能陪他一道去的,我真健忘。」辛晏然裝模作樣地道,她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
不過,這是她自找的。早上,南諾言問她晚上有空否,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還大聲地告訴他,她要去艾德的鳥園打掃。
但她現在卻後悔了,自己竟放任心愛的男人與美麗的路依蓮溫柔繾綣去也。
「你們去睡吧!我出去一下。」
「夫人上哪兒去?」巴金可不希望南先生回來後找不到夫人,又要發一頓脾氣。
「我去接先生回家,你們甭擔心。」
她不等巴金夫婦表示意見,推門而出,攔了輛計程車直奔路依蓮位於高級住宅區的別墅。晚會應該是在那兒舉辦,艾德一個禮拜前曾開車載她經過那裡。
當然,她不是刻意弄擰這份看似平靜無波的關係,她只是想知道諾言與路依蓮要好的程度。
她不會驚動任何人,也不想吹皺一池春水,更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她今晚無聊的行徑,就當作她來看看路依蓮的美貌好了。
她沒有請柬,想進去實在有些困難。對於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女人而言,哪裡會想到這一層,上流社會舉辦的活動,不是像電影院買張票就能進場的,驗明正身是第一道關卡!
警衛打量著辛晏然一身的穿著打扮,立刻將她擋下。這也難怪,有誰會穿著沾了泥土和鳥糞的工作服與球鞋的女孩進入上流階層的慈善晚會呢?
「小鬼,你走錯地方了,這裡不是迪士尼樂園,沒有邀請函的人不能進去。」高頭大馬的警衛駭人地道。
「裡頭不是舉辦慈善晚會嗎?」她客氣地問。
「是舉辦慈善晚會,但沒有邀請函的人不能進去。」
「可是……」她嚥了嚥口水,她本想表明身份,告訴他們自己是南諾言的妻子,但又思及若此話一出,可能會自取其辱地被當成一則笑話看待。
這時,遠處來了一位摟著金髮美女的男子。「什麼事?」
「白先生,這個小鬼想要混進晚會會場。」
白令海看了一眼辛晏然。「是你!?」他的語氣裡充滿驚訝。
辛晏然也認出了他,瑟縮了一下,低垂下頭。
「你要找諾言嗎?」他明知故問。
辛晏然點點頭。
「跟我進來吧!」他冷冷地道,然後朝警衛說:「她是我的朋友,我帶她進去找她的丈夫。」
警衛像是不太相信,不過還是放行。白令海與路家有點交情,經常出入路家,所以路家的警衛還是會賣他的帳。
辛晏然頭一次看見這麼盛大的場面,衣香鬢影,男的體面、高雅;女的嬌俏、高貴。置身其中更讓她自覺寒酸,恨不得掉頭離開。
她不敢隨意東張西望,怕引來別人的注意。這這種場合,華麗盛裝是正常的,像她如此寒傖自然特別顯眼,容易讓人行注目禮。
「白先生,可不可以告訴我諾言在哪裡?」她只有求助於白令海。
「諾言老早就離開了,他今晚心不在焉,只待了二十多分鐘就走了。」
辛晏然怔了一下,開始覺得恐懼。
「你一定覺得奇怪,我為什麼剛才在門口時不直接告訴你。其實我的理由很簡單,我只是想讓你看看這裡的人,和感染一下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順便介紹你認識一下這裡的主人路依蓮小姐。」白令海譏諷地看著窘迫至極的辛晏然。
「我要——回去了。」她轉身想離去,卻被他擋住了去路。
「既然來了就該看看你最大、最重要的情敵,哪有白跑一趟的道理。」
「我不想……認識她。」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她已經站在你後面了。」白令海朝她後方努了努嘴。
辛晏然猛然一轉身,只見路依蓮像個高貴的公主一樣美麗動人。她和傳說中一樣,氣質高貴、溫柔可人,就連說話的語調也是教養十足。
「你就是南諾言的太太?」
辛晏然很想否認,怕自己的寒酸讓諾言丟盡臉。
「你不敢承認還是不好意思承認?」路依蓮微笑問道。
「你們到露天平台聊聊天,這裡人太多,沒有什麼隱密性。」白令海建議道。
路依蓮率先轉身往平台走去,辛晏然提著膽跟隨在後,她已經不再像初見路依蓮時的膽怯。
「你覺得你能夠勝任南諾言妻子的身份嗎?」路依蓮要了杯咖啡,閒閒地道。
辛晏然不語,靜待下文。
「你配不上諾言的一切。」路依蓮逕自下了結論。
「我知道,但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
「不是你可以選擇的!?你覺得你很特別嗎?」路依蓮妒火中燒地嚷道,失去平日的溫柔形象。
「我不曾覺得自己很特別。」她的情緒也被挑起。
「我希望你自動離開諾言。」
「我說過,這不是我能自主的,諾言要我一輩子留在他身邊。」
「諾言的醫院,前些日子有個女病人的女兒被人殺死,棄屍在醫院裡的噴水池旁,兇手是名檢驗師,這件事多少影響了阿德烈紀念醫院的聲譽。」路依蓮改用迂迴方式勸道。
「這個不幸事件,我聽說了。」辛晏然像個被擺佈的木偶,不知劇本要怎麼演下去。
「而你……曾是療養院的精神病患,你以為世人會接受完美仁慈的南諾言院長有個精神病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