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鷹主的男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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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他依舊堅心如鐵,專心一志調息,注視前路,只是……耳際與面頰有些發癢,被她輕飄飄的頭髮給搔拂出來的。

  突然,頻面一熱,微潮調,香息贊進鼻中。

  他驀然頓住腳步,清峻長目瞠大,瞳仁細細顫動。

  被……親了。

  「小哥哥,別生氣,麗揚謝謝你。」親親就是求和、示好、親近的意思。她每每把家人惹得七竅生煙,都用這招收尾,使得可是大大方方、自自然然,根本不知把一個小少年激得心臟急跳、面紅耳赤。

  「……哼。」結果加倍沒好氣。

  他頓住好半晌才重新拾步,且少年心性一起,故意裝出老成模樣,像絲毫不在意那個微燙、微濕又透香的親吻似。

  她又笑,光聽他鼻子不通般地哼氣,都覺親暱有趣。

  「小哥哥,我想幫小鷹取名字,嗯……就喊它『老大』,這個名字大氣吧?」

  他清清喉嚨,冷聲道:「這個名字很蠢。」

  「哪有?明明很好聽的。」

  「不好聽。」

  「怎會不好聽?都不知多好聽,那、那你幫忙想一個啊。」

  他敬謝不敏。「你還是叫他『老大』吧。」

  「呵,我就知你也會贊同,其實你也覺得是好聽的,而且一點……不,丁點都不蠢。」此時,被她小心圈捧在手心的離鷹發出細微叫聲,不知是餓是痛,但與前一刻相較,卻已更具生命力。她開心嚷:「小哥哥,瞧,快瞧,老大也很開心啊。他喜歡自己的名字,肯定是的。」

  「……」小少年再一次仰首,無語問蒼天。

  醒來時,夏舒陽有片刻怔忡,定睛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正作客帝京,躺臥之處是北定王府的客院廂房。

  天光微清,這時節估計再多等一刻,日陽便會完全露臉。

  榻邊陪夜的一名婢子原打著盹兒,聽到動靜,倏地瞪圓眸子直直瞅她。

  「醒了醒了!稟報王爺,大陽姑娘醒了!」婢子沒給她說話機會,起腳便衝出內寢,嘴上不斷嚷嚷。

  她甫撐身坐起,聶行儼已大步踏進,顯示他剛才人就在外邊雅廳。

  她微怔,跟著勾唇笑笑。「八成是水土不服才莫名其妙發昏,再加上覲見皇帝陛下,自個兒把自個兒繃得太緊,一鬆懈,人也快散架。瞧儼帥擔心成這模樣,還守在外頭了,欸欸……是說這怎好意思?以身相許個十幾二十次,怕都抵不過這等恩義了。」才醒,又滿嘴渾話。

  婢子提來熱水兌進臉盆上的冷水盆裡,才絞好一條溫熱濕巾子,聶行儼已一把取了來,並令婢子退下。

  府裡僕婢調教有方,自然不敢拖延,但退下前,仍好奇地偷覷夏舒陽兩眼。聶行儼筆直朝榻邊走去,那面色和氣勢很教人膽寒。

  夏舒陽不禁屏息,然抱著被子退無可退,一下子後頸已被他掌住。

  「等等,咱們有話……唔唔……」熱呼呼的巾子隨即罩來,摀住整張臉蛋。他在幫她擦臉,只是力道用得不小,彷彿她臉上有多骯髒,既搓又揉,拭過再拭,她五官都被擠得扭曲變形。

  痛……痛痛痛啊——

  她忍不住想拉開他的粗腕,扭頭試圖躲避。

  他終於放開,手中巾子往臉盆架上一扔,雙臂盤在胸前。

  你到底做了什麼?她記起他所問的,一時間被瞪得有些心虛,陣珠悄悄溜轉間,卻聽他聲沉、不疾不徐道——

  「昨日宮中亂作一片,最亂莫過於太子東宮,太醫院老掌院使領一干御醫會診,直至入夜方穩住太子傷勢。國之儲君遭此橫禍,雖保性命無虞,然一生身帶殘疾已成定論,依祖制,皇朝天子之五體不能有所殘缺,事到如今,這位當了二十八年儲君的皇子,怕是得搬離東宮居所。」

  耳膜鼓動,方寸鼓噪,抬眸見他清冷俊龐透出複雜神色,她本能咧嘴笑——

  「莫不是蒼天有眼了?:他蹲在那兒,壓低聲音要脅北定王府的那些話,旁人站得遠遠沒聽見,我可聽得真真的,儼帥不急不怒,由著他耀武揚威,我修為可及不上你,當場都怒出一片火海,如今這位皇長子被扯落馬,說句大不敬的心底話——咱可真開懷。」

  他又靜默緊盯著她,似欲穿透神魂,看進她魂魄深處。

  惶惑之感層層疊疊,無聲無息,那深處的她是何模樣,連她自己也描繪不出。

  「……儼帥有何見教?」忍著喉中艱澀,笑問。

  「昨日太子出事,你跪在宮牆下無法起身,當時說的話,你已不復記憶了,是嗎?」他一貫沉靜,深瞳似淵。

  她支吾著。「呃……就見識太少,一時嚇到腿軟嘛。受驚嚇,失心瘋,什麼胡話都能出口,若言語上有所衝撞,儼帥可萬萬別往心裡去,別當真啊!」

  他神情未變,道:「太子重傷,皇上震怒,幾名太子親隨首當其衝,全被鎖拿下獄。這些親隨多是世家子弟,官階雖不高,甚有無官位者,然其背後牽扯出的名門世族,關係可謂盤根錯節,如今幾大世族所依附、所費心籌謀的,全敗在一隻小獵鷹頭上。」

  她微微攥拳,嚥了嚥唾津。「……怪一隻鳥幹什麼?」

  「不怪鳥,那要怪誰?朝局動盪,人心難測,倘是有人驅使了一頭獵鷹造亂,迫使東宮易主,你覺有此可能嗎?」他再逼近一步,高大身軀擋在榻邊,根本堵了任何讓她跳下榻溜走的可能。

  「我……不知道。」再次吞嚥唾沫,她想朝他高深莫測的峻龐露笑,可惜笑未成笑。

  「你不知道,但我知。你不記得昨日在宮牆下所說的,但我記得一清二楚。」

  她愕然,摸不透他話中本意。

  到底都說了什麼?

  她努力再努力地回想昨曰昏亂間從口中洩出的字句。

  那些話斷斷續續,宛若腦中所思,寸心之意,像毫無遮掩與迴避……然後恍惚間,似聽到那一聲叫喚……

  麗竭!

  「麗揚。」

  她驟然一震,沒料到回想的那聲叫喚會乍然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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