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醫路嫁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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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鶯本以為顧清蓉未嫁出去之前,她的婚事恐怕都不在考慮之列,只是如今可真應了她的名字,鶯這個字不就是只籠中鳥,供人取樂罷了。

  她心裡冰涼一片,知道父親利字當頭,哪裡還有骨肉親情,更有吳氏在旁推波助瀾,她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一徑的沉默。

  吳氏見她屈從,內心得意,但為了在丈夫面前表現賢慧,她拿開帕子,故意歎息道:「你這孩子也別這麼倔了,知府大人位高權重,聽說此次不只咱們一家要送女孩過去,蘇府也送一個過去。不過她總沒有你的容貌出挑,哪怕是兩女共事一夫,也遮不了你的風頭,往後就算你與人為妾,那也是高門大戶的官家,一般百姓哪裡比得了。」

  顧家與蘇家皆是蘇州城有名的富商,歷年生絲茶葉織繡生意爭得不可開交,最重要的是,兩家都做著鹽運生意,這算是暴利行業,兩邊當家都恨不得打破了腦袋把對方從蘇州鹽商的名單裡擠出去,算是積年的老對頭了,沒想到就連送了女兒攀龍附鳳也是不落人後。

  顧清鶯不願再坐著聽吳氏絮叨這樁骯髒的交易,站了起來道:「天色不早了,坐了一日的船,父親跟母親還是早些安歇吧。」其實她心中已經另有主意。

  直等她纖瘦的身影離開之後,顧正元才顯露幾分遲疑。「這丫頭……別是不願意吧?」

  隔著艙房的門板,顧清鶯還能聽到吳氏帶著笑意回道——

  「老爺這是說哪裡話,歷來婚姻大事聽從父母安排,她這是害羞呢!」

  接著顧清蓉又嬌聲嬌語的提起自己想要在一路上買些什麼東西回去送閨中好友,艙房內的三個人很快就不再提起顧清鶯的事兒了。

  顧清鶯勾起一抹冷笑,吳氏還真會睜眼說瞎話,怎麼就不見她的兩個親生女兒害羞時是同她這副模樣。

  她踏著堅定的步伐往所住的艙房而去,途中遇到吳氏的丫鬟翡翠。

  翡翠早聽主子提過這事兒,又見三小姐是從主艙房過來的,頓時笑道:「恭喜三小姐。」

  顧清鶯再懶得掩飾,寒著一張小臉回到自個兒的艙房,她怔怔的坐在床沿許久,才下定決心開始收拾東西。

  她將生母歷年積攢的一張百兩銀票細心的用油紙包好,貼身藏起來,又將剩下的一點碎銀子裝在荷包裡,牢牢繫在腰間。所幸正是盛夏,衣裳輕薄,她又用油紙包了一套衣裳繫在腰間,接著磨墨留書——

  父不慈,逼女兒無路可走,女兒萌生死志,隨母而去,此後長伴母親身邊,勿望勿念!鎊自安好!

  一切準備妥當,直等三更更鼓敲響,顧清鶯吹熄了燭火,拎著一個小小的荷燈往甲板上走去,到了船尾,撲通一聲跳進水裡。

  激起的水花和聲響驚醒了守夜的婆子,她當是有水匪,連忙叫喚同伴四下巡視,待見得船尾遺留的荷花燈,趕緊拎了就往主艙房稟報去。

  顧正元與吳氏看著眼前的荷花燈,正是淮安吳家女兒送給小女兒的禮物,她收到的時候很是喜歡,走的時候便帶上了船,此刻荷花燈裡尚有殘燭一截,燭火飄搖,許是婆子丫鬟進進出出,掀起簾子竄進了一股風,燭火撲忽一下便滅了,透著一股不祥。

  艙房內並不冷,顧正元與吳氏的身子卻都不由得微微打顫,顧正元急忙遣了丫鬟婆子去小女兒的艙房查看。

  顧清鶯身邊的貼身丫鬟早在柳氏過世之後就被吳氏打發了,後來派去的都是吳氏身邊的人,對三小姐並不用心,更多時候顧清鶯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此次她與下人住在隔壁,她的丫鬟樂得尋相好的婆子丫鬟去住,尋常端茶倒水根本尋不見人影,更何況守夜,更是從未有過。

  不多時,珍珠與翡翠便將顧清鶯的留書呈到了老爺面前。

  顧正元本就是在睡夢中被吵醒,驚聞此噩耗,頓時大怒。「若是讓我知道她以死要挾只是故意嚇唬人,等找到了她,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這丫頭一向膽小,應是實在不情願才會出此下策,他不信她真敢跳河尋死。

  當下顧家船上燈火齊亮,婆子丫鬟小廝船工開始從每個角落搜人,折騰了許久,直到天色發白,都不見人影。

  顧正元頹然跌坐回椅子上。「裴大人專門點名要的三丫頭,這下子可怎麼辦才好?」

  三個女兒,若論長相,要屬小女兒最為出挑,當初聽得風聲裴府有意要在眾富商家中挑了齊整的女孩子去養,顧正元便動了這個念頭,還特意讓吳氏宴客的時候帶著兩個尚未訂婚的女兒去了一趟。

  吳氏恨極了顧清鶯,她死就死了,原本也礙不著自己,可是這麼一來,顧府勢必得再送一個女兒到裴府,那不就只剩下顧清蓉了?真是可憐了她的親閨女……

  第一章 被救與救人(1)

  在顧家人的記憶裡,顧清鶯是養在深閨的三姑娘,溫順好脾氣、從小循規蹈矩,不說游水,就是掉進家裡的荷塘裡恐怕也會沒命,因此顧正元和吳氏一開始看到她的「遺書」時,才會以為她是故意嚇人的。

  但顧清鶯實際上背負著上一世的記憶,她有多年醫院門診經驗,以及長期堅持的游泳愛好,可惜還不到三十五歲就車禍身亡,陰錯陽差托生到了柳氏的肚子裡,成了顧家的庶女,於是顧清鶯將前世的記憶埋藏起來,安安心心做了柳氏的乖女兒,從一個小嬰兒成長到如今。

  顧清鶯遠遠看著顧家船上燈火大亮,大夥兒滿船奔走,她吐了口水,又扭頭潛進湖裡,順著水勢而游,輕鬆愜意,絲毫不見倉皇失措。入水的那一刻,她出於本能雙手划水,只劃了幾下便找到了前世的感覺,立刻如游魚入水,再無一絲滯澀感。

  她扭頭最後瞧一眼顧家船,遠遠的似乎能瞧見父親正站在船尾她跳水的地方,夜色深沉,隔得又遠,根本瞧不清他的臉色,但憑她對父親的瞭解,他必然不是悲痛於失去了一個女兒,恐怕更多的還是在內心咒罵她尋死,使他失去了一個巴結官員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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