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抖著唇,好半晌才道:「楚尚宮說……是皇上。」
安羽聞言,不禁瞪大了眼。
「不可能!」秦文略想也不想地道。
「奴婢不知道,可是當初楚尚宮是這麼說的。」
秦文略將她推開,胸口劇烈起伏著,安羽趕忙安撫著他,緊握著他的手。
好一會,秦文略才啞聲道:「嬤嬤,將她帶走,本王不想再見到她。」
「是。」
「王爺,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不要趕我走!」胡娘子喊得聲嘶力竭,可蘇嬤嬤已經差了幾個粗使婆子進屋拉人。
門外雷聲轟轟作響,吞沒了胡娘子的呼喊聲,安羽將秦文略拉到一旁坐下,看著外頭的風雨,她不禁有點後悔,也許她不應該硬要去揭開事實的真相,讓意外揭開的案外案成了痛擊他的利器。
如果真的是皇上下令,那麼就真的太傷他了。是他拿戰功去求的恩典,是皇上允許的,然而卻在背地裡惹出一屍兩命……如果這真的是真相,真相就太傷人了,她怕他無法釋懷。
「蘇秦,宮中傳話真真假假,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半晌,她才枕在他的肩頭上喃著。
「我知道。」
靜靜的,誰也沒有再開口,等到雨停了,兩人才牽著手回到主屋寢房,安靜的用過膳,相擁入睡。
這一晚,秦文略作了一個夢,夢見小院裡的月季花全都彫零了。
就在他驚醒時,宮中傳來旨意——
「王爺,來的是皇上身邊的黃公公,要王爺與娘娘一道進宮,王爺進毓泰殿,而娘娘前往坤寧宮,說是皇后娘娘要祝賀娘娘有喜。」因為秦文略在養傷,徐賁代接了旨意,神色惴惴不安地將旨意一字不漏地說著。
秦文略垂斂長睫,半晌才道:「徐賁,拿本王腰牌,讓應多聞調派所有的京衛兵馬,封住皇宮八大宮門。」
「……王爺?」
「去!」
徐賁猶豫了會,終究拿了腰牌離開。秦文略沉著眉眼不語,但凡要傷害他的妻他的兒之人,不管是誰,一律殺無赦!
第十五章 名正言順成夫妻(1)
馬車裡,秦文略緊握著她的手,眼看著宮門在前,他低聲道:「你還是回府等我吧,你不進宮,也不算抗旨。」
安羽睨他一眼。「橫豎不就是進宮一趟罷了,就當是增廣見聞。」早上她得知宮中內侍傳旨,便將徐賁找來問清楚,不等秦文略開口,她便決定要進宮,還立刻讓蘇嬤嬤幫她穿上王妃冠服。
「宮裡有什麼好看的。」他哼笑了聲。
「宮裡沒什麼好看的,可是宮裡有你,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們說好的。」
秦文略歎了口氣,見馬車已停下,才壓低嗓門道:「一會內侍會用軟轎抬著你進坤寧宮,徐賁會跟著,要記住,宮裡給的吃食全都擱下,就說你因為有喜所以沒食慾即可。」
「放心吧,在宮裡能有什麼事。」
秦文略直睇著她,不敢也不肯告訴她,宮中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什麼事都會發生,再者他昨晚作了惡夢,教他至今依舊心神不寧。
「走吧。」她輕推著他。
秦文略溫柔地牽著她下馬車,她一落地才發現這一身大禮服還真不適合在這種熱死人的天氣穿,還有這珠冠也太重了一點。
心裡暗暗地腹誹了下,便見有內侍抬著軟轎走來,先向他倆問安施禮,接著擱下軟轎示意皇后已在坤寧宮等候多時。
「一切小心,待會我去接你。」秦文略親自扶著她上軟轎。
「嗯。」她應了聲,軟轎已抬起,就這樣搖搖擺擺地被一路抬到坤寧宮外,接下來她得要自個兒用走的。
「娘娘無需擔心,既是皇后娘娘祝賀娘娘有喜,話也不會說多,大抵是一些賞賜罷了。」徐賁走在她的身旁,讓她搭著手,製造幾分虛弱的模樣,就盼皇后娘娘可以提早放人。
安羽笑了笑點頭。說來倒也湊巧,昨晚胡娘子才剛說那些話,今兒個內侍就來傳旨意,要說他心裡不彆扭,她才不信。
就是怕他胡來,她才硬要跟,如此一來,至少她在這兒,他行事會三思。
剛踏上廊,外頭突地傳來雨聲,她回頭望去,豆大的雨點落在青石板上,燙出了陣陣暑熱的氣味,她望向遠方,白茫茫的一片,閃電在厚雲層裡妖詭地吐信,整片大地被雷聲震得微微撼動。
這是好兆頭嗎?她暗忖著。
「七王妃,請往這兒走。」一旁的內侍催促著。
安羽拉回心神,扶著徐賁的手徐步踏進了宮裡,徐賁先退上一步,跪伏問安,安羽則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有身子的人了,趕緊平身。」上頭傳來一道蒼老的嗓音,一會又道:「賜坐。」
宮女立刻搬了座鋪著錦衾的圈椅,她端坐著,始終垂著臉等候問話。
「抬起頭來。」
安羽溫順地抬眼,只見皇后比她想像中還要衰老,她不禁猜想許是二王爺近來遭禍而亡,所以才教她如此憔悴。餘光驀地瞥見皇后側面的簾子裡坐了個人,教她不由一怔,隨即正色。
有誰能隨意地進出皇后的寢宮?恐怕只有至高無上的皇上了!
所以,這是個圈套?但,用意呢?
照道理說,剛沒了兒子的皇后沒道理在這當頭召她進宮,而蘇秦忌諱的也是這一點,但為了不讓他衝動行事,不願他抗旨,所以她告訴自己非來不可,豈料,這裡頭果真有著她想不通的計謀。
「七王爺的傷勢如何了?」皇后的嗓音無波地問著。
安羽神色自若地道:「王爺的傷勢好許多了,多謝皇后娘娘關心。王爺他現在應該在毓泰殿,不知道皇上找他去有什麼事呢。」
想不通就別想了,注意眼前的情勢,能閃就閃,能避就避,要是避也避不開,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真是為難他了,明知道他身上有傷,皇上怎麼還將他召進宮呢?」
「臣妾也不知道。」她臉上笑意不變,心裡腹誹難怪蘇秦不喜歡進宮,原來當一家子聚在一起全都要戴著面具演戲,還真是眼不見為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