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上的意思,就是髒!」
「我不懂,我只不過是——」
「你只不過是到一個花娘房裡過夜,只不過是糟蹋辜負了竹音!」她像是失去了理智,怒火沿著渾身血液暴沖,教她渾身發顫。「應多聞,就算花娘卑賤,感情也不容人踐踏,你到底懂不懂?!」
「所以我把錦囊還給她了,我又有什麼不對?」應多聞幾次說話都被打斷,火氣也跟著冒出頭。
明明他就照著她的話做,又是哪裡錯了?
而回應他的,是瀲灩發狠的一巴掌。「你沒有不對,不對的是竹音,她不該邀約你,她不該誤將你視作君子,她不該對你上心而賠了真心!她是瞎了眼,才把一個骯髒的男人視為論仙!」
應多聞俊眸危險地瞇起,一把擒住她的手,將她扯到面前,咬著牙道:「到底是誰比較髒?她不是清倌,就算我在她房裡過夜,也不算毀她的清白!而你,你又清高到哪去了?你還不是為了銀兩就答允李二爺的要求,天曉得那近兩個時辰裡,你們到底在房裡做了什麼,才會教你衣裳亂了!」
瀲灩瞪大眼,毫不客氣地抬腿朝他的脛骨踹去,他吃痛了卻也不鬆開她的手,反而欺近她,吻上她的唇。
她嚇了一跳,奮力抗拒卻被他抓得更緊,緊閉的牙關更是被他撬開來,放肆地糾纏,吻得她唇舌發痛,教她惱得往他的唇舌咬。
應多聞吃痛地放開了她,血從唇角滑落,他也不擦,只是粗喘著氣瞪著她。
「我真是錯看你了,應多聞!」熱辣的淚水在她眸底凝聚,她卻張著眼,怎麼也不肯讓它滑落。
「彼此彼此!」
「我們之間早已不相欠,你可以離開了,你說的,當我不需要你時,你就可以走了。」
趕在淚水滑落之前,她撂下這句話,便直朝自己的房間而去。
第六章 又妒又嫉生嫌隙(2)
進了房,淚水無聲地墜落,她捧著胸口就蹲靠在房門上哭著。
沒有誰合該是誰的,莫名其妙的人是她!她揚著替竹音打抱不平的旗幟教訓應多聞,可事實上,她痛恨的是應多聞跟一般男人沒兩樣,一個會找花娘發洩的男人,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卻偏是讓她動心的男人。
當他開口傷她,讓她覺得痛時,她才發現他是特別的,當他吻她,她思及他也是這般吻著竹音時,她就無法容忍。
她早該發現的,旁人如何說她,她總是充耳不聞,可是當開口的人是他時,她很痛……
她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污穢的,儘管她一直覺得自己依舊清白磊落,可冠上了花娘的身份,她早就是世人眼中的賤民,任誰都能欺。
而他,也認為她髒……
翌日,應多聞並未離開天香樓,依舊跟隨在瀲灩身邊,然而瀲灩對待他的態度已經明顯不同。她不會再對他笑,甚至主動靠近他一步,又也許該說,她視他如空氣般,他存在著,她卻視而不見。
香兒很快就察覺不對勁,然而瀲灩絕口不提,至於應多聞就更不用說了,整個人沉默得像是啞巴一樣。
在兩人都不願吐實的狀況下,香兒也實在是沒轍,糟的是瀲灩主動跟菊姨要求要接待客人,教香兒急得去找應多聞商量,但應多聞只是鐵青著臉不語。
香兒頭痛極了,一個月、兩個月,等到時序入秋後,她發覺瀲灩是愈走愈偏,臉上的笑意越發虛假。
「好小姐,你倒是說說到底是怎麼了,你何必急著要接待客人?就算要接待客人也犯不著一個接著一個。」
香兒邊替她梳發邊叨念著。
瀲灩看著鏡中的自己,朱唇微啟百媚生,真是天生的妖媚,也莫怪上門的客人一個個都捧著銀子要見自己。
「香兒,你要知道,人生事變數太多,我要不趁著現在多攢點銀兩傍身,天曉得往後會如何?」都入秋了,她依舊等不到李二爺,不免擔憂李二爺不過是口頭說說,她自然得替自己打算。
畢竟,口頭約定就只是隨口說說,認真的人就輸了。
「小姐會突然這麼想,是不是跟應多聞有關?」儘管知道提起應多聞會讓小姐態度轉冷,香兒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實在是她想不到還有其他原因了。
瀲灩的神色一冷,還未開口,外頭已經傳來了腳步聲——「瀲灩,菊姨要你馬上到五樓的上房去。」人都還沒到,就聽見了聲音。
「夜兒,時候都還沒到,菊姨怎會要瀲灩進上房?究竟是來了什麼人?」香兒開了門問。夜兒是菊姨身邊的大丫鬟,和香兒向來有好交情。
「是一位京城來的牙商李二爺,說是要來給瀲灩贖身的。」
瀲灩驀地起身,不敢相信李叔昂竟然信守承諾。
「真的假的?菊姨答應了嗎?」香兒驚呼,依她對菊姨的瞭解,她應該會將瀲灩留到及笄時,等叫賣初夜時,有人搶替瀲灩贖身時再議價的。
「看菊姨那樣子,應該是會答應的,所以才會要瀲灩過去一趟。」夜兒說著,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瀲灩,李二爺除了好相貌還是個富商,如此年輕有為,你是要去享福了。」
平常日子裡,瀲灩待她們幾個丫鬟不薄,上頭賞了什麼,她總是會分上一些給她們,如今得知瀲灩能離開天香樓,都忍不住替她開心。
適巧走到寢房旁的應多聞驀地停下腳步,從半敞的房門望去,瞧見鏡中瀲灩止不住歡喜的笑靨,教他神情一黯。
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京城牙商欲替瀲灩贖身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後院。
「為什麼這麼天大的好事偏就落在她頭上?」綺羅聞言,氣得砸了手上的茶盅。
丫鬟屏兒垂著臉收拾著地面。「聽說那位牙商,正是那回吳老闆的小妾上門找碴時,出面幫了瀲灩的人呢。」
聽屏兒這麼一說,綺羅更是怒不可遏,只因那一局是她設下,故意要教瀲灩難堪的,可誰知道偏教她給輕易化解,還因而釣了個牙商,從此脫離妓籍,隨牙商入京,而自己卻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