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靖南並未有所回應,只是淡淡的瞧著林好,彷彿想將她給看穿了似的。
他記得,她曾經也是單純而善良的,所以他才會對她多所寵愛,只要她安分守己,她在他的心中永遠都會有一席之地,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她的心腸竟然如此歹毒,他只不過是在擁雪院多待了幾天,她便起意要害人。
這哪裡還是他曾經認識過的林好?
閉了閉眼,掩去心中驟起的酸澀,他倒想對她網開一面,可是一想起此時仍舊不省人事的汪襲綠,怒氣便又奔騰起來,一顆心再度變得冷硬,薄唇微掀,他冷冷地說道:「你這是在質疑爺的能力?你倒是說說,什麼樣的誤會能讓毒物進了汪襲綠的身子?」
褚靖南望著眼前一臉討好笑容的林好,再想起汪襲綠臉上總是掛著的淡笑,雖然明知林好會變成這樣自己也有錯,可心中免不了一陣的比較。
不要說容貌,她尚不及汪襲綠的一半,就說那胸襟才智,她只怕也及不上汪襲綠,而他竟然傻得只因為先入為主的惡念便厭棄汪襲綠,讓她在褚家受了這麼多委屈,還無人可訴。
「爺,妾身怎麼敢質疑爺呢?但少夫人被下了毒也是那些人說的,又沒有證據,興許、興許……」林好欲言又止,等她賣足了關子,這才又說道:「少夫人的那些家人到底是商賈人家,心眼兒向來就多,妾身的猜想也不是不可能,是吧?」
「你這麼說倒也是有可能。」褚靖南輕吟。
林好見他的眸光溫和了幾分,便大起膽子再道:「更何況爺不是本來就不待見少夫人嗎?為了這麼一件小事這樣大動干戈,別說傳出去不好聽,就是氣壞了您的身子也不值當啊!」
褚靖南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問道:「是誰告訴你我不待見少夫人的?」
「這還用人說嗎?自從她進門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不得不宿在她的院子裡,爺哪裡還願意去親近她,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平素,林好倒也不真是那麼蠢的,至少也懂得在明面上藏住話,可她方才被嚇得不輕,又被褚靖南這麼著意的一哄,倒是忘了平素該有的謹慎。
「倒是個有眼力的。」褚靖南點了點頭,臉上平靜無波,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大手輕環著她的腰。「那依你所說,我該怎麼做呢?難道放任那些下人欺主嗎?今日他們敢欺到少夫人頭上,難保哪一天不會欺到你頭上。」
林好沉浸在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之中,一時覺得有些頭暈,輕倚著他厚實的胸膛,她總覺得若非汪襲綠那時橫插一桿子,她現在就是少夫人了,爺和她也會成為令人稱羨的一對,想到這兒,原本的心虛全讓嫉恨拂了去,她想也沒想的就說道:「要我說,少夫人竟然稱病陷害爺,還讓娘家人上咱們家來吵,就是想要使手段得到爺的注意,爺可不能真稱了她的心。」
「嗯,是不能稱了她的心。」褚靖南彷彿很贊同的點點頭,卻在轉瞬之間笑容一斂,雙眼迸射出冷冽的光芒。「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咱們家的規矩都沒了,一個妾室也能到我的面前編排自家主母?我瞧你的膽子這麼大,只怕下毒的手段也不會不敢使了。」
「爺……冤枉啊!爺,妾身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行那害人命之事啊……」
面對他突然又變臉,林好初時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得意忘形了,竟然沒藏好心中的妒恨,但她仍忙不迭的喊冤,總想著他疼她、夫人看重她,怎麼樣也不至於拿她如何。
「冤枉嗎?那為何今日你的丫頭連翹在門口同小虎大聲嚷嚷著,篤定少夫人是個短命的,如若這毒不是你們主僕同謀,連翹知道主母將死,她一個丫鬟敢這麼咒當家主母嗎?」褚靖南瞪著臉色乍青乍白的林好,咬牙切齒地道。
他早從義興的口裡得知了門口的那番爭端,這麼大張旗鼓的就是為了誘林好入局,他心裡盤算著,等到汪襲綠好了,定不再教她受這樣的委屈。
至於林好,原本他只是想要給她一些教訓,讓她安分些,她終歸是他的女人,誰知她竟然還一副完全沒有錯的模樣,讓他心中怒氣更盛。
林好驀地跪倒在地,幾個膝行上前,神情驚惶的道:「哪有這樣的事?爺可別聽那些下人亂嚼舌根,妾身雖然的確瞧不起少夫人的出身,可這種下毒殺人的事怎麼敢做?」
她原有的自信被褚靖南的冷然打擊得涓滴不剩,心中大駭,她原以為他是愛她的,才會任她在褚家狐假虎威,誰知道汪襲綠那女人不過幾十日的功夫,就將他的魂勾走了。
「就憑你方才編排少夫人的話,爺就覺得你沒啥不敢做的,你若不快快從實招來,連你也跟著人牙子一起走吧!」褚靖南語氣冷硬的說道。
他倒也不是真的要把她趕出去,不過是想藉此嚇嚇她,好讓她實話實說,若那毒真是她下的,她一定有解藥,有了解藥汪襲綠應該就能活下去了。
一想到汪襲綠再也醒不過來,他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一剎那腦海閃過這段時日她的怒、她的笑,還有她靈動慧黠的模樣。
再想起那一日他因為戰略有些地方想不通,便叨叨的將自己的煩惱告訴她,她當時沒有說什麼,可是隔天一早醒來時,便見他的几案上有她留下來的紙條,不過短短數語,卻已讓他茅塞頓開。
多麼聰慧的女人啊,他都還沒有機會好好瞭解她,他怎捨得讓她就此離去。
聞言,林好狠狠倒抽一口涼氣,總是漾著媚波的杏眼驀地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雖說她自幼就失怙,可有褚夫人照拂,也算得上是千嬌百寵的,她的個性自是驕矜,但現下見他竟為了那個下賤女人這樣翻臉不認人,她心頭怒氣轟地上竄,當下便不管不顧的道:「爺這是拿妾身來撒氣了,明明就是少夫人福薄,又與我們有什麼干係?爺若當真這樣決斷,妾身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