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上皆掛著一隻竹籃,但以厚布蓋著,看不出裡面裝的是什麼,這會兒打開,原來放了不少糖果跟小糕點。
兩名丫鬟成功的將一群孩子引到另一邊去吃東西,蘇二尷尬的看了兩個主子一眼,也往雁子她們那裡去。
靳懿威望著甜笑著看向那些孩子的范敏兒,「沒想到你心思這麼細膩,那些孩子真的喜歡你帶來的東西,」
他頓了一下,看到她將視線轉向自己後,才道:「這裡要用的錢不少,而且得長期支付。」
「我知道,書院又不是只開一年,總之,需要時我就會替你賺進一桶又一桶的金子,你這個青天大老爺就放心的去打點事情。」她笑咪咪的輕拍自己胸口,一副一切都有她的神態。
他情不自禁的深深凝視著她,她雙眸熠熠,讓她看來慧黠如狐又靈動如兔,但她安靜時又優雅嫻靜,猶如一株空谷幽蘭,如此反差的動人之態,成了她身上獨特的魅力,教他怎麼不心動?
他灼灼的目光讓她臉頰慢慢發燙,只能胡亂找些話打斷此刻特別親密的氛圍,「呃,我有跟爺說過吧,我在管家上一點問題也沒有,咱們府裡人口簡單,花費也清楚,奴僕,婢女、長工、廚子連管家也就八名,很好管的。」
「提到這個,我倒忘了,我每月的薪俸不多,挪了部分接濟弱勢外,府內下人的薪餉也得從中拿出發放……」俊美的靳懿威臉上難得多了一抹紅,「很抱歉,我一直忙於其他事。」
「讓丈夫無後顧之憂,是一個妻子該做的,跟我客氣什麼!」范敏兒笑著,「其實要在這裡做生意,讓錢滾滾而來,一點也不難,只是縣官夫人做生意,就怕削靳大人的臉。」
「只要別做到債台高築、別收賄貪污,做的是正經生意,何來削不削臉之說。」他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眼睛瞬間一亮,「那成,咱們夫妻合作,你專心替百姓做事,我認真賺錢,靳大人的後半輩子就我來養了!」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想笑了,前世不就是她在靳懿威的墳前說了這句話,惹得夏黎跟春蘭耿耿於懷,還不忘提醒她在墓前說話得謹言慎行呢。
若細想一番,或許她附體重生就是來履行那個承諾的,但即便如此,她一點都不後悔。
由於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並未注意到靳懿威眼底的驚愕之光。
好吧,靳大人的後半輩子就我來養了。
重生一回,他從沒想過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除了找出前世枉死的真相,延續生命外,他更想找出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在夢裡對他說話的女子,那堅定又帶著感慨及不捨的嗓音,給了他冷硬的心一絲溫暖,他很想見上一面。
但范敏兒怎麼會說出一樣的話?不過聲音與夢中的不同,該不會那其實是她的前世?
范敏兒正好抬頭,瞬間對上他那不曾出現過的震驚眼神,猛地一怔,「怎麼了?」
靳懿威還詫異得回不了神,只能勉強吐出一句,「沒、沒什麼,我們回去吧,我還得回府裡處理些事。」
她覺得他有點奇怪,但還是點點頭。
他們乘車回到城中後,范敏兒跑去找唐紫英,她這人就是熱心,直嚷著要帶唐紫英去吃好料,還要帶唐紫英去宜和洋行認識曾曉喬。
靳懿威卻無法專心辦事,數次陷入思緒中,愈想愈覺得范敏兒極可能就是夢中女子,只是那是她的前世。
所以她跟他是有著前世姻緣,卻因他的早死作罷,這一世她執拗的再度來到他身邊,嫁給了他,並為他賺了好幾桶金。
既然如此,他更要珍惜她,努力的將擋在他們前面的石頭一一搬除,給她幸福,也要讓她知道她嫁的不是一個窮酸鬼,她不必再養他,換他來照顧她,來守護她!
秋意漸顯,街道上的樹木已由綠葉轉黃,風兒一吹,落葉飄滿地。
此刻,一座豪奢的宅邸內,朱永信僵坐在富麗堂皇的廳堂中,腦子混亂,他怎麼也沒想到江方樁派人請他上門,是禍事來著。
江方樁坐在鑲嵌螺鈿的椅上,表情嚴肅,「昨晚海關那兒逮到一艘走私船,以海外貿易為名,卻是行販賣人口之實,一些從外地抓來的年輕女子被綁在艙房內,這艘船就是以你名字出口的宜和洋行貨物船……」
朱永信愈聽心愈驚,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按律,除了船上貨品得扣押沒收外,宜和洋行從此將取消進出口的資格,你這當事的還得被拉去砍頭,你怎麼會這麼糊塗!」江方樁煞有介事的歎息。
這是刻意誣陷!朱永信知道,但他不敢和江方樁撕破臉,只能繼續聽著江方樁再歎一聲說道——「我們也算有交情,所以我拜託海關那裡將這事先壓下來,但你也知道,有些關節得花錢疏通,才能讓其他人跟著閉嘴。」
又要錢?!他焦頭爛額,啞著聲音道:「可是上次我大虧一筆,您也知道,我實在是沒有錢了,那時我還是將自己那宅子的地契交給你才硬湊滿五十萬兩啊。」
上回為了籌錢還給江方樁上頭的貴人,他硬是將那批洋商的貨降價求售,另一家商號又壓低了價格才肯吃下所有的貨,沒想到不過幾日,該商號就以高出三倍的價錢出口,大賺一筆,讓他氣得狠槌心肝,差點吐血。
所以他也依樣畫葫蘆,備了一批貨,找了個肥羊洋商談了價碼,先收一半的款就讓貨出了,而這批貨中還有他偷偷從曾曉喬倉庫裡搬出來的東西,價格都很高,他相信曾曉喬不會跟他要回去,因為她很清楚他根本沒能力還。可如今這批貨還被沒收,那洋商收不到貨,他手上的一半貨款不就得還回去!
朱永信愈想愈頭大,江方樁卻已在冒火了,「朱二爺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本官害的?」
他臉色一變,瞬間回神,連忙搖頭否認,「不不不!當然不是。」但他心裡可不這麼想。他也不是個笨的,很多事江方樁都從中斡旋,自然不可能做白工,肯定拿了不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