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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算了!本來我就不指望,還是認命罷了,趕進度要緊-- 「宋七月,宋七月,內線……」又尖又高又利的女人嗓音,透過擴音器,像刺一樣,猛戳著我的耳膜。

  聽見那聲音,不禁就讓我皺眉,那是雷婆獨門的「魔音障」。只要她找我,準沒好事。

  「找我幹嘛?」我抓起電話,皺著眉,極不耐煩。

  「宋七月,」雷婆的「魔音障」透過電話,聽起來更加讓人不愉快。她陰森森的說:「你負責的那套『追夢』系列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完成?我在雜誌上達打了好幾期的廣告,讀者頻頻詢問,你叫我們雜誌組的怎麼辦?」雷婆是樓下雜誌出版部門「星星公主」少女快報的主編,才華有多少我是不知道,就是看起來一副精明能幹的模樣,挺讓人深信不疑她的辦事能力。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什麼人不好撩,偏偏跟我有仇。我想了很久,還是沒有答案,最後我想那是一種人性莫名的反動,我把它解釋做「歧視」,就像太保和小博美的情形一樣。

  我想,雷婆心裡挺瞧不起我的,就像我也不怎麼把她放在眼裡一樣。她瞧不起我學歷低,總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在我面前出現,翹翹的鼻子永遠朝天呈著拋物線形態。老實說,雷婆是個挺漂亮的女人,就是氣質差。

  她本能的瞧不起我,加上我並不怎麼將她放在眼裡,就變本加厲的討厭我。其實這只是我一貫的態度;做人是相對的,我還沒下賤到去討好一個瞧不起我的人。

  當然,對她我更不會像她掌握下那些可憐的夜校小綿羊一般,面對她們的主管流露著一種自慚而怯生生的謙卑。但其實我心裡很明白,在許多現實條件上,我怎麼比也比不上雷婆。現實社會講現實問題,雷婆的學歷高是不變的事實。

  其實學歷的本身並沒有錯,學歷也並不就代表一切--沒錯!但付出代價的人卻是我。

  不!我一點也不悲觀!行行出狀元,追求自我的實現才算是真正的成功--只是,我常常迷惘,我追求的「自我」到底是什麼?夢想嗎?

  「喂!宋七月,你到底有沒有在聽!」雷婆幾呼是用咆哮的。

  「聽到了!你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塞住耳朵,把話筒拿遠些。

  「那你說,你打算怎麼辦?」

  「涼拌!」我掛上電話,懶得和雷婆多說。

  「雷婆又找你砸了?」思詩笑著問。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我旁邊的。

  「沒辦法,我跟她就是不對盤!那女人,之沒水準的!」

  「你這麼不買她的帳,當心她玩陰的損你!」

  「她能對我怎麼樣?」我一點也不擔心那個氣質差沒水準的女人。「她如果那麼小心眼,早晚有天會得狹心症,那世界就大平了。」

  「難說!搞不好先掛了的人是你。」思詩的表情很嚴肅,沒有一點笑容。

  「放心好了,我不會那麼衰的。」

  「日向,我們認識快三年了吧?說真的,有時我真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常當讓我覺得像謎一樣。」思詩支著頭看著我,柔柔的女人味從她的髮梢和眉眼間滲出來。思詩那神態,別說是男人,連我都有些心動。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學著她支著頭。

  「不知道,只是有這種感覺。」她聳聳肩。

  「好了,該工作了,要不然我真的會被雷婆削死!」我微微一笑,扭亮桌上的檯燈。

  第三章

  「喂!『酒來』!」大鳥在我背後,拉拉我頭髮,用他那口台式英語將我的名字由國語翻成英語,小聲地叫我。講台上,老夫子顫著手,頭都快垂到講桌上了,幹著嗓子在講他的三民主義。

  我轉過頭,唬著臉兇大鳥說: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拉我的頭髮!有什麼屁快放!」

  「你就是這麼兇,才沒有男人要,連我都被你打敗了!」大鳥還在嘻皮笑臉,我狠狠瞪著他,他才稍為收斂地說:「這個星期六晚上,在台大體育館有一場校園演唱會,聽說很正點,田雞他們都要帶他們麗仕去,你要不要去?」

  「你們帶女朋友去,拉我去做什麼?」

  「人多才熱鬧嘛!怎麼樣?去不去?」

  「不去。」我乾脆的回絕。

  「別這樣,你不去,那多沒意思!」大鳥沒趣地說。

  「算了吧!」我敲敲他的桌子。「你們那是員的要去聽演唱會,還不是想藉機找麗仕、泡馬子!」

  「嘿!七月,你千萬不可誣賴我!我對你的心皎如明月,如有異心,叫我--」

  「省省吧!鬼扯什麼!」我伸手一捏,縫住他的嘴巴。

  「七月,別這麼殘忍!」田雞半蹲著溜過來說:「大鳥那顆心是玻璃做的,易碎得很!」

  「你們還在鬧!老夫子在劃月考重點了!」前面的胖妹回頭警告兼提醒我們。

  我推開田雞,從袋子翻出紅筆和藍原子筆,聽見老夫子用他那幹幹啞啞又帶痰的聲音咿咿呀呀地說:

  「這一行劃起來,會考--翻到下一頁--」他提高老花眼鏡,瞇著眼看了好久,才說:「這一行也用紅筆劃起來,會考--」

  「老師,到底是哪一行?」

  「就是這一行。」老夫子問馮京回馬涼,繼續說他的:「第六行,下面,劃起來,這一題也會考--」

  「天啊!我真的被他打敗了!」大鳥拍拍額頭說。

  我丟下筆,放棄做「垂死的掙扎」。

  其實,老夫子算是好的了。這所變態學校充斥著變態老師,老夫子好歹還是公立學校退休的合格老師,其他的--學體育教數學!白天是證券行職員,晚上搖身一變,成為神聖的老師--這種例子不勝枚舉。我們也看開了,懶得挑剔,反正大家不過是花時間花錢買換一張文憑。

  文憑,這才是最真實的事--更或者說,我們只是想為年輕的生命尋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唸這所變態學校之前,我在一所普通高中待了快兩年。因為種種緣故,反正就是那麼回事,我把所有的爐本燒掉,不唸了。然後我就離開家獨立,浪蕩了快兩年,認識思詩,然後和她一起進入這所變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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