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夜靜靜地看著她們,等著她們說出她們來的用意和目的。她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不過眉宇間卻鎖著隱滅不去的困惑。
「請問你們找小夜有什麼事?」馮妙儀自動地問出杜小夜的困惑。她預感將有場好戲來臨,暗自幾分竊喜,不關痛癢地引出開場白。
織田惠子傲慢地掃馮妙儀一眼,復而轉向杜小夜面無表情他說:
「你應該清楚我們來此的用意才對,杜小夜小姐。操他拒絕接受我父親特地為他安排的婚事,不惜破壞織田家的名譽和尊貴,就只為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你,杜小夜小姐。我父親非常震怒,不許他再跟你來往,他卻置之不理,不顧父親的禁令而任性地離開。」她冷哼一聲,又說,「儘管如此,不過,我相信,等他想通了,到最後他還是接受的。這是家族的決定,他是織田家的繼承人,必須服從家族的一切決定。更何況,南條家歷史悠久,不管是家世。財勢或者社會地位,都堪與織田家匹配;美穗小姐又是社交界公認的大美女,才華、品貌、氣質樣樣都無人可比。所以,操他最後一定會接受父親的安排,和美穗小姐結婚的。」
「我們調查過你的一切——」換織田麗子接口。「才學低下不說,能力也平凡普遍,家世更是不堪一提。以織田家的家世,地位,是絕不可能接受像你這種出身卑微平凡。又是異族的女孩的。只有像南條家那種傳統優良,又帶有皇族血統的名門世家,才是與織田家門當戶對的理想對象。我要提醒你,別以為操他喜歡你,你就可以攀上枝頭變鳳凰。沒有用的,灰姑娘永遠就是灰姑娘,你最好別作白日夢。」
兩人輪番把話說盡,等著杜小夜的反應。
本來,織田操為了杜小夜而和他父親發生衝突,不合。是織田百合母女最高興見到的事。但是,織田家貴為名門世家,說什麼也不容許低下的女人進入,破壞織田家高貴的血統,而成為織田家的恥辱。因此,不論如何她們都要阻止織田操和杜小夜的事。
杜小夜原就瓷白沒什麼血色的臉龐,變得更加蒼白。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儘管她已經知道織田操和南條美穗相親的事,織田惠子和織田麗子這一番話,還是讓她受了打擊。
她從來沒有深入考慮過那麼多,一直以為,愛情是兩情相悅的事,卻沒料牽扯深了,會有那麼多現實的複雜。
就是因為這樣,織田操才會瞞著她相親的事;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遲遲不肯來對她解釋吧!而她居然還那麼天真,那麼一廂情願地期待——
「這就是你們來的目的?」她慢慢地開口。
「沒錯。」織田惠子抬高下巴說:「我們要讓你明白,織田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像你這種女孩,你最好要有自知之明,別枉費心機。雖然操他現在一時被你迷惑,但等他冷靜想通了,他一定會接受父親的安排。他已經見過美穗小姐了,相信很快地他就會答應和美穗小姐成婚。對了!操沒告訴你他與美穗小姐相親的事吧?他當然不會告訴你,你只是他玩玩的對象,他對你根本不是認真的——」
「惠子姐說得沒錯!」織田麗子插嘴說,「雖然操說他喜歡你,因為你而違抗父親的決定,但其實操從小就任性。傑騖不馴,不肯聽從父親的命令。這次,他也是如此,只是以你為借口,不肯乖乖地聽從父親的安排而已。不過,見過美穗小姐後,他一定會改變心意的。」
原來!原來是這麼回事!織田操他動搖,迷惑了,所以遲遲不肯和她見面……她這幾天,心裡一直期盼著……
「既然這樣,你們又何必多此一舉,還來這裡做什麼?」
杜小夜忍住心痛和空洞,逞強地咬著唇說。
「我們是來提醒你,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別對操糾纏不休。」織田惠子用倨傲的態度說:「再過兩天,我父親就會親自來帶操回去,操和美穗小姐的婚事都會照安排的進行。 操他不會想再見你,所以請你也別再去打擾他,那會讓他覺得很為難的。」
最後那些話,比什麼致命的武器都有效,狠狠地打擊著杜小夜脆弱的感情和自尊。她盲目地相信那些活,相信織田操覺得為難而不肯再見她一一一她本來就對自己沒信心,這些話讓她更加懦弱退縮,多疑不確定。她跟織田操的感情,本來就是由織田操主動,現在他遲遲不見她,一句話就足以讓她受到了傷害。原來心頭那團沉重的烏雲,而今因為這些話,愈擴愈大愈深沉,而致將她完全覆沒。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虛弱而無力地垂低著頭。
織田惠子站起來,織田麗子也緊跟著倨傲在一旁。兩人斜視著失去倚靠,心頭滿是傷而委縮在地上的杜小夜,撂下話傲慢地說:
「不要再跟操見面,如果你還懂得羞恥的話。」
隨即,腳步聲驕慢地踩響,無情地踐踏杜小夜無力再設防的脆弱的心。
屋內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窒息了很久;頹委在地上的杜小夜,始終那樣垂低著頭,什麼話都沒說。
大久了,馮妙儀以為她會聽到哭泣的聲音。蹲下身,收起幸災樂禍的竊喜,換上悲憫的表情說:
「小夜,你沒事吧?」伸手過去安慰她。
「我沒事,妙儀姐。」杜小夜仍然低著頭,聲音是顫抖的。
過了一會,她才抬起頭對馮妙儀笑了笑。那笑臉綻在她蒼白的臉上,強忍悲傷的牽強,比哭還難看。
「大過分了!」馮妙儀忿忿說,「一定是織田操要她們來的!這幾天沒見到他來找你,本來我還以為你們只是發生什麼小口角,原來他大少爺愛情遊戲玩完、嫌膩了,後悔了便避不見面。移情別戀還怕麻煩,用這種手段傷害你實在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