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吾妻是妾(上)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7 頁

 

  也不知道哪來的蠻力,褒曼千鈞一髮將宣姑姑扯回了車廂,兩人一口氣都還沒喘上,馬車卻在這節骨眼狠狠的撞上硬物,禁不起這衝撞,車體很快四散分飛,她和宣姑姑登時像紙片般飛了出去。

  這下穩死了!

  爹,女兒不孝要先走了。

  飛在半空的感覺除了驚悚還是驚悚,但是她以為的劇痛並沒有到來,就在她快要和地面做最親密接觸的那瞬間,一隻猿臂撈住了她。

  有大半天,褒曼都沒能回過神來。

  一直到確定自己在地面上站穩腳步,褒曼還是暈乎乎的,別說分不清東南西北,連自己是不是還活著都存疑,只能緊抓著手裡的事物不放。

  「你要抓著本王的袖子到何時?」

  沁冷幽微的嗓音一如初見,非常有提神醒腦的功能,褒曼的腦子幾乎立即清醒了過來。

  「大、大、大爺……」受了驚嚇,體力耗盡的褒曼就這樣倒進了獨彧的臂彎裡。

  定窯的五尖瓣白瓷茶盞裡盛的茶湯明亮澄澈,色澤綠潤,香氣純淨,端著茶盞的手纖長骨節分明,杯沿抵著蒼白的唇,主人並沒有喝它,只是把玩著。

  這裡是臨時搭建的軍帳,但該有的傢俱一樣不缺。「刺客都死光了,一個沒留?」

  「都是死士,唯一的活口當下就吞牙裡的毒藥自盡了,臣等辦事不力,請王爺恕罪。」和褒曼有過一面之緣的娃娃臉男子叫沈頡,是長史官,也是親隨。五皇子就藩,這一路的安全也由他護衛。

  獨彧掀了下眼皮。

  「不過,我在他身上搜到了這東西。」沈頡呈上的是個小小的符印,那刺客貼身藏著,若不是細細搜查很容易就忽略了。

  老九接過符印,用指腹按了下。「這裡面有異物。」他拿來小刀挑開,竟是一顆封了臘,紅通通如綠豆般大小的藥丸。

  老九和沈頡交換了別有深意的一眼。

  「我曾耳聞諸位皇子中有人用藥控制死士為其賣命。」他們都是從皇宮裡出來的人,雖沒有指名道姓,但意思不言可喻。

  「讓巫太醫把這玩意帶去好好查個仔細。」老九重新把藥丸交還沈頡,沈頡瞄了眼遭遇如此巨變仍維持著一號表情的獨彧,沒說什麼便退了下去。

  別說沈頡看不懂獨彧,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九也不明白為什麼主子還能保持鎮定,彷彿被人刺殺是家常便飯,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

  除開五皇子三歲那年差點沒命,這些年來因為五皇子的低調,想找他碴的人不多,勉強平安的長大了,但是這平安長大的背後是日日吐血和吃苦藥才撿回一條小命的。

  令人想不到的是,五皇子長大成人離開皇宮,都被分派到北越這等淒寒苦地,不礙誰的眼了,還有人想趕盡殺絕,以絕後患。

  這人的心,未免太大。

  「殿下,還有一事。」

  獨彧連眼神也不給,老九隻好自己接下去。「王妃受了驚嚇,殿下可要移駕去王妃的帳篷瞧瞧?」因為刺客打亂了車隊的行進,必須等重整後才能繼續上路,重整需要時間,毀壞的馬車、馬匹都需要重新採購,受傷人員需要醫療,幾天內是動彈不得了。

  「晤。」若非老九提醒,獨彧還真沒想到這位王妃。

  皇家婚姻都是以利益考量為前提,談不上什麼私人感情,就藩前也沒有太多時間和這位皇太后賜婚的嫡妻培養感情,兩人分住兩個寢宮,等閒不往來,上一世他猝不及防的死在就藩路上,更甭提有什麼後來了,既然老九說她受了驚嚇,身為夫婿自該去盡一盡本分。

  車隊紮營在一處丘陵地,王妃和五皇子的帳篷相距不遠,可獨彧到了門處,輪值的宮女正要前去通報,卻聽到物件翻倒摔落地上的聲響,還有王妃何妍芝的怒罵和宮女的勸解聲。

  接著傳出了何妍芝的啜泣聲,「施嬤嬤你說我怎麼倒了八輩子霉,灘上了那樣的夫君,我不甘願,瞧我都受傷了,他連探個頭也沒有!那個病秧子、藥罐子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施嬤嬤趕緊噓聲,怕王妃口不擇言說出什麼來,急急的勸慰著。「木以成舟,王妃應該想的是往後的日子。」

  獨彧止住腳步。

  門口的宮女嚇得低眉垂睫,別說哼聲,只盼把自己縮小到看不見才好。

  裡頭的聲音還在往外飄,何氏肆無忌憚的泣訴,「跟著一個被流放的皇子有什麼盼頭?都是我爹不好,心偏到何二身上,她能是太子妃,為什麼我卻只能嫁個親王?」

  有了太子妃的位分,將來就是國母,這差距何止千里?

  施嬤嬤又勸又哄著,獨彧卻是索然無味的抬腳走了。

  「殿下?」老九不敢攔也攔不住。「既然王妃心情欠佳,殿下不好進去,左右是順道,去瞧瞧那位褒姑娘?」

  獨彧腳尖頓了下,不置可否的往下面的帳篷去了。

  褒曼分到的小帳篷位在中央內圈的最末端,照顧她的是後來讓沈頡救下來的宣姑姑和一個小宮人。

  她暈倒後被送到帳篷來,沒多久就痛醒了。是的,痛醒,那時巫太醫正在替她診治、上夾板,她的左手斷了事發當時一切都處在極度的紊亂和驚慌中,身體的爆發力讓她全神貫注在救人和自救上,傷了哪,壓根沒注意。

  一經診治,她不只傷了胳膊,腳踝也扭了,還有多處擦傷,獨彧進來的時候很意外的聽見銀鈴般的笑語從帳篷裡流池出去。

  不過那些笑聲從他踏進門的當下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原本坐在小凳上談笑嗑松子糖的宣姑姑和顧著火爐小宮人立即起身退到一旁去,神色恭敬。

  老九也略帶訝色的看了眼褒曼,這小姑娘傷了那麼多地方,任誰都以為會看見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哪裡知道小帳篷裡是這副景象,紅泥小爐裡冒著煙絲帶著藥汁的味兒,小姑娘腰下墊著一隻大迎枕,上穿的顯然是小宮女的衣物,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也是個宮女呢。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