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上依親了,可惜遇到不良親戚,爹娘留下的僅剩盤纏也被騙光,最後……」眼淚在她眼眶中生成,自己原本也有個美滿幸福的家庭,是爹娘疼在掌心中的寶貝,可這一切卻在一夕間毀滅,從此,她嘗盡人間冷暖,為奴為僕,人生不再屬於自己,而這些自己雖都已堅強度過,但不表示內心沒有傷痕。
雷青堂臉色發青,己能猜想出她北上依親後是如何的受盡欺凌,最後才被賣到雷家的,他極度心疼她,將她擁進懷裡。
「我本就不相信爹會貪財偷官玉,可大家都這麼說,當時我與娘孤兒寡母,毫無能力替爹辯白,只能讓爹承下這個罪名,但,爹應該就像這群被殺的玉石匠一樣,是被栽贓枉死的對吧?」她問雷青堂。
他見她神色痛苦,心驚她爹竟然也死得不明不白,不過,對於這件事,他另有想法,卻不好在眾人面前說,便對她道:「也許吧,但時隔多年,真相難以探查了,再說,咱們不能只聽這兩個玉石匠的片面之詞,就認定官府有問題,這事還得再詳查,而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傷勢未癒,這一下床,萬一又讓傷勢惡化,危及性命該如何是好?!」
水玉蘭聞言不禁失望,但不怪他沒有與她同一個想法,因為光憑兩個玉石匠的說詞,確實難以證明什麼。況且這事若真與官府有關,不就表示那凶狠要屠船的黑衣人,即是官府派來的人,如此又怎麼說得過去?官府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而誰又會相信官府竟是凶殘的殺手?
她驀然垂下首來,安靜不再說話了。
雷青堂將她橫抱起身,要送她回房,走前他特別朝謝晉元交代道:「這兩位玉石匠就暫時交由你安置了。」
謝晉元點頭。「放心,把他們交給我吧,你先照顧好蘭兒要緊。」
嚴文羽的兩名手下唐雄和趙英見雷青堂抱著水玉蘭要走,似有話要說,但嘴張開還未發出聲音己遭嚴文羽以眼神制止,讓他們不要多言,這兩人才又將嘴巴給閉上,沒說什麼的目送他們離去。
雷青堂抱著水玉蘭前腳才走,隨後嚴文羽主僕三人也告退離去。
謝晉元著手處理那兩個玉石匠,先安排他們去沐浴及飽餐一頓,至於下船後是否將他們送交官府發落,還是當作不知情的放他們離開,他雖然是船東,但這艘船做主的是雷青堂,自然由雷青堂來決定了。
而當嚴文羽主僕回到自己艙房後,唐雄終於忍不住說:「嚴爺,為什麼不讓咱們向雷二少奶奶問清楚,她爹既然是名匠水春山,那便是自從王興業任浙江布政使後,第一個枉死的玉石匠,也許當年水春山死時留有線索,能助咱們抓到王興業的把柄,將當年的事查個水落石出。」
「是啊,水春山當年與官府的關係極好,是浙江地區的首席玉石匠,為人與操守在浙江一帶極受人尊崇,突然獲罪橫死,疑點重重,他的女兒若能將當年的事描述一遍,對咱們查案大有幫助,且瞧那雷二少奶奶也認為她爹有冤情,若咱們開口詢問,她應該會願意說的。」趙英也道。
嚴文羽瞧了兩人各一眼後才開口,「雷二少奶奶期望自己的爹能洗刷冤屈,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你們有沒有想過,那雷青堂的態度如何?他雷家是有名的大藥材商,而這世道從來是官商一家,互蒙其利居多,一般商人對牽扯到官家之事,哪能不謹慎處置,雷青堂若一不小心壞了雷家在浙江多年建立起來的政商關係,那可是會讓雷家從此在南方不能立足,他對這事並不願意多牽涉,你們若當場向他的妻子問起這件事,他又怎會讓雷二少奶奶多說什麼,到頭來,不僅事情沒問出名堂來,還可能顯露了咱們的心思與到杭州的目的。」
兩人一聽,心中一緊,頓時明白他為何阻止他們問水玉蘭了。
「是咱們太衝動,思虎欠周,幸虧嚴爺阻止了,要不然反而壞事了!」唐雄汗顏的說。嚴文羽點頭。「這事不怪你們衝動,難得遇到水春山的後人,這可是條重要線索,想當年咱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水春山的死,認為他的死定與王興業脫不了關係,只是苦無證據,若能證明他是王興業害死的,就能將那姓王的泯滅人性的作為攤在陽光下了,讓那人得到應有的報應,你們也是等待己久才有線索出現,當然想把握!」他理解的說。
「沒錯,咱們可不想輕易放棄!所以,嚴爺,那雷二少奶奶的這條線索,真就這麼算了嗎?」趙英不甘心的問。
「不,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我打算到了杭州後擇日就去拜訪雷青堂夫妻,找機會私下與雷二少奶奶談,瞧能不能問出一點事來。」嚴文羽早有盤算的回應。
「嗯,就這麼辦!不過,有件事不知嚴爺發現沒有?雷家這對夫婦既不同房,那雷二爺還不曉得自己妻子的身世,這不奇怪嗎?」趙英為人較細心,瞧出端愧來。
「你也懷疑他們有問題?」嚴文羽笑得像是早就察覺異常了。
「是啊,難道他們不是夫妻?」
「也許真不是,但我能確定的是,雷青堂對這位『妻子』是很費心呵護的,那眼底的真情,我不會看錯的,所以將來不管咱們希望從水玉蘭身上得到什麼,都得小心忌諱這個人,若是真的傷害了她,雷青堂不會放過咱們的!」
船終於抵達杭州,水玉蘭此刻正讓雷青堂扶著站在甲板上瞧著岸上熟悉的風光。
她離開杭州六年了,多年未歸,如今回來,不免有份近鄉情怯的情懷,其實當二少爺找她南下時,她起初不答應,猶豫的就是自己是否有勇氣再踏上故鄉,在這裡曾經讓她享了天倫,也讓她有了悲慘的經歷,對這個地方,她有非常多複雜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