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坐起來,然而昨夜酒喝得太多,頭痛欲裂,雙腿間還有些不適,看著全身上下斑斑點點的吻痕,以前看來只覺得甜蜜,現在卻覺得委屈,不由又躺了回去,恨恨心想,這個人就是個禽獸!
林沅拿著裝水的水盆走了進來,正好看到躺在床上發呆的於詠賢。
「小姐可是身子不適?」
她搖了下頭,「沒有,姑……算了!」
本想問顧晨希去哪,但又覺得問了挺多餘的,乾脆閉上嘴。
雖然她很想在床上自欺欺人的躺一天,當外頭沒事發生,但這是癡人發夢,所以她最終還是強迫自己起身。
梳洗一番,換了衣服,她也沒心情吃東西,直接就騎馬趕往鏢局。
穿過了近百位正在練武的鏢師,她面無表情的進入大堂。
「看來昨夜喝了不少。」薛日泓話語中雖帶著取笑,但眼裡卻真切的流露關心地瞧著於詠賢有些蒼白的臉色。
「心煩,難免多喝幾杯。」於詠賢也沒在薛日泓面前逞強,反正在太白居時,他在一旁也看到她與顧晨希起了爭執。「現在外頭的情況如何?」
「於華全死了。」薛日泓的神色正經了起來,「副幫主自然要漕幫幫主給個交代,漕幫裡親近於家的屬下都認為幫主該將柳智言交出去,一命抵一命。」
「再怎麼扶不上牆,終是自己的骨肉,漕幫幫主怎麼捨得?」
「但若是不捨,只怕很難收拾,總舵一處地下酒窖在天色微明時分燃起了一把大火,眾人猜測是副幫主給幫主的警告。這一把火是徹底把兩家人的顏面給撕了。如今你打算怎麼做,真不插手?」
於詠賢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些年來,要不是礙於我的面上,朔月堂根本不屑與漕幫或是於家為伍,創堂堂主本就厭惡漕幫,而我祖父在漕幫做的惡事也是罄竹難書,如今於家出事,我沒理由要賠上朔月堂上下,幫著於家與漕幫爭個高低。」
「你別胡思亂想,事情是一體兩面,這些年朔月堂也是因為有你,所以漕幫和於家才會禮讓幾分,得以壯大。」
她無力的扶額,頭痛欲裂,很難好好思考,「過幾日由我護鏢入北域,你留在這裡,若是顧晨希需要,你就幫幫他。」
薛日泓真沒聽過於詠賢連名帶姓的叫喚顧晨希,看來還真是出了大事。
「你與你的美人夫君到底出了什麼事?上一刻才甜甜蜜蜜,怎麼轉眼間翻臉不認人?就算他替朝廷辦事,也不至於鬧得如此不可收拾吧?」
「他是銀豹。」
薛日泓一震。
「我與他之間已經沒什麼好提的,他為了朝廷,運籌帷幄多年,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嘴邊浮起一抹苦笑,「不過也不是沒有好事,至少現在選對了邊,將來事成之後,朝廷封賞不會少了朔月堂一份。」
「你以為朔月堂會看重這些東西?」
「反正不拿白不拿,不能吃虧。」
「真有你的,這個時候還能說笑。」
「就算天塌了,日子還是得想辦法過,只是突然覺得,堂主這個位置,我不配。」
「你真要嚇壞我了,好端端說起鬼話來。」薛日泓皺起了眉頭,「我不管顧少與你之間如何,說穿了不過就是個男人,你打小就堅強,就當被騙了一場,過些日子忘了就好了,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我知道,只是……算了。」她揮了揮手,反正她的問題只有她自個兒最清楚,難過什麼的還是留給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的,於家毀了就毀了,只是我的祖父——別人我管不著,但至少,想辦法留他一命。」
薛日泓很想點頭答應,不過很實在的馬上想到漕幫與朝廷之間的恩怨,於民豐這個副幫主實在不可能放過。
「或許……你去跟顧晨希說說?」薛日泓給了個建議,「也許他能保住副幫主。」
「在大忠大義面前,他不會理會我的小仁小孝,我就算不顧尊嚴地求他,他也不會答應。
說是夫君,終究如夢一場,遠遠不如你這個好兄弟,至少我知道如果有一絲可能,你一定會幫我。」
「放心吧!我盡力。」
「若我祖父能保住一命,就送他去普陀寺,雖然他從來不待見我姑姑,但是我姑姑始終尊他如父,姑姑不會令老人家委屈。」
只是若真到了清算總帳的那一刻,普陀寺也不再安全,到時又該何去何從?於詠賢斂下眼,沒有頭緒,暫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得回於家一趟。」再怎麼不願,於家出了事,情理道義上她還是得走一遭。
「我跟你一道。」薛日泓擔心她不打算幫於家,於家人知道後絕不會給她好臉色。
「不用了。」於詠賢揮了揮手,「我自己可以處理。」
她已經打定主意,趁著此次,讓朔月堂與於家從此斷個乾淨!
第十四章 放過你兩次(1)
於家門前的白色燈籠很醒目,但門口前來弔唁的人卻是稀稀落落。
如今漕幫幫主與副幫主兩家的不和算是徹底的浮上檯面,原本搖擺在兩邊的底下人,終究還是得要選邊站,於是最終看到的結果是於家的門庭冷清,誰輸誰贏昭然若揭。
「終於捨得回來了。」
於詠賢才踏進門,就被個丟過來的茶杯伺候。
她靈巧的閃過,語氣中滿是譏諷,「三叔父,現在於家正走霉運,你還是別發脾氣的好,以免把剩下的一丁點運氣給嚇跑了。」
堂上白幡飄飄,底下跪了好幾個低頭哭泣的女子,這些都是死去的於華全的妻妾,可惜妻妾再多,也沒留下半個孩子。她見沒人上前招呼她,逕自去點了炷香。
於慶辛氣得渾身發抖,死命的瞪著她,昨天派人請了又請,竟連一面都不見,如今回來還一副神色自若、不把於華全的死當一回事的樣子。
於詠賢拜了拜,將香插進香爐裡,這才轉身看著於慶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