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瀾仔細察看了這幾件衣服,還有一些香囊、玉珮之類的小飾品,看著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這些衣物都是屬於不同人的,怎麼會都繡著仙鶴的圖樣?」
聞言,原本表現得事不關己的屠大慶,面容亦是一正,童渺渺則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仙鶴究竟有什麼特別的。
「幾十年前肆虐京都的長生教,圖騰就是一隻仙鶴。他們被我父親搗毀教壇後便消聲匿跡,如今這仙鶴圖騰重現世面,難道長生教要死灰復燃了?小子以為不可不重視!」屠深解釋道。
這下童渺渺的嘴巴已經闔不起來了。長生教?那可是惡名昭彰的邪教啊!今日屠深發現了這個驚天秘密,朝廷肯定不會再追究百花宴那件事,那、那她和他打的賭不就……
「你怎麼會發現這個?」李觀瀾雖也覺得事態嚴重,卻也聽出了其中漏洞。屠深即使命人收拾那些官員子孫遺落下來的衣物,除非是一件件察看,否則應該不太可能發現什麼。
「我屠家與長生教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對此特別敏感。下人在收東西時,我無意先看到了小王爺手上的這只香囊,懷疑之餘,便仔細的察看了每一件衣物,雖然不是件件都有,在數十人的東西之中,找出五、六件,這比例也不算低了。」屠深暗示道。
這種情形只怕代表著長生教不僅打算捲土重來,而且恐怕已經深入朝廷百官之中了。
李觀瀾重重的點頭。「你說的有理。」
得到了小王爺的認同,屠深故作痛心疾首地長歎一聲,「小王爺,請你替小子評評理,小子替朝廷查出了這麼重大的事,結果還要被家法處置,打得滿身傷,朝廷那些官員更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我,害得我勞心勞力想解釋,我是不是才應該向他們要求賠償?
「還有,皇上竟然要我入宮向他解釋,那我今天拚了這條小命也要去,我想問問蒼天是否長眼!」
他這番控訴,簡直是比竇娥還冤了。
「這……」黑的居然一下翻白了,李觀瀾當下說不出話來,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無語的還不只李觀瀾,童渺渺更是小臉僵硬,照這個情況看來,屠深好像真的要翻盤了,她若因此要無條件答應他一件事,萬一他要對她這個這個、那個那個,怎麼辦?
他要真敢使壞,她家老爺子一定氣瘋的,她該答應嗎?
童渺渺簡直快被自己的幻想為難死了,臉蛋兒忽白忽紅,表情更說不上是嬌羞還是難堪,此時屠深不著痕跡地朝她使了個眼色,驚得她默默倒退了三步,什麼幻想都當下破滅,腳步還悄悄地、慢慢地往門口移去。
屠深沒好氣地偷瞪她一眼,才將注意力轉回小王爺身上,故作大度地道:「不過賠償小子也不要了,只要小王爺替小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讓小子能將功折罪就好。」
深深地看了屠深一眼,李觀瀾倒是真有些佩服這小子了,居然能把這件醜事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好事,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好吧,雖是誤打誤撞,也不能說你沒有功勞。這件事事態嚴重,牽連甚廣,我會稟明皇上,好好調查一番,你身上有傷,也無須入宮了。」
「那就謝謝小王爺了!」屠深像是終於放鬆地道。
一場質問有了驚人的轉折,李觀瀾也不久留了,命人收起那些證物,急著趕赴皇宮,屠大慶親送小王爺離開,至於童渺渺,早就不知道在哪句話時就溜得不見人影,只剩表面上傷得嚴重的屠深被留在了廳裡。
他那一臉的憔悴病痛,也在眾人都離去之後,化為一抹好笑的神情,望向了童府的方向。
「那小不點倒是跑得挺快的,唉,本少爺也希望自己的計劃用不上你,如果非得用上了,那就是最糟的結果了……」
隔日的早朝,眾官員都在談論屠深揪出長生教復甦的證據,跟這等大事相比,那樁裸奔案顯得比綠豆芝麻還微不足道,畢竟這點小錯根本無法掩蓋那天大的功勞。
由於長生教這件事牽涉許多官員,皇帝命李觀瀾親自著手調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參加百花宴的貴胄子弟都被盤問了一遍,而其家族也受到了徹底的調查,結果還真抓出了幾個涉嫌與長生教勾結,甚至本身可能就是長生教餘孽的官員,最高級別竟到了五品!
這些被抓的官員,有一半是當今丞相慕成書的門生,不知道是誰放出了風聲,說當年長生教如此猖狂,只怕慕成書在其中的關係不小,這樣的耳語到了最後成了流言,傳入皇帝耳中,迫使皇帝不得不召來慕成書詢問。
這不召見則已,一召見,整個京都就像炸了鍋,顯然這代表連皇帝都對丞相產生了懷疑,慕成書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慕成書自為官以來,潔身自愛,行事清廉,連相府都佈置得簡單樸素,代表著他不貪不污,兩袖清風,如今被扣上了勾結長生教的大帽子,簡直猶如晴天霹靂,雖然皇上也只是問一問,並沒有就此認定他有罪,但清名有損,就足夠讓慕成書崩潰了。
慕成書為表清白,由皇宮回相府後便開始絕食,拒絕上朝,以證明他及他的門人與長生邪教沒有任何關係。基於他門下眾多,在朝中很有影響力,居然一夕之間輿論及朝廷風氣便隱然有反過來責怪屠家的意思,似乎是屠深揭發了這件事,就是奠基於如今的文武亂鬥,純粹是為了打擊慕丞相。
慕府中,慕成書絕食的第三天,已經是哭聲連連,愁雲慘霧了。
「老爺,您再不吃,這身子骨撐不住啊!」
「是啊,相爺,老夫人都哭昏好幾次了,您別再為那些事置氣,皇上一定會還您清白的,您就多少吃一點吧!」
「相爺,這府裡就靠您啊!您若倒了,讓我們這些老弱婦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