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深出來後,在僕人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就要跪下拜見祖父與小王爺,但他一副隨時會隨風而逝的虛弱模樣,讓李觀瀾也看得膽顫心驚,他今日是來問話的,萬一屠深自己莫名其妙死掉了,他不把屠大慶得罪死才怪,於是他連忙道:「屠公子身體微恙,就免禮吧!」
屠深勉力一笑,辛苦的想在椅子上坐下,屁股才碰到那木椅,立刻齜牙咧嘴地倒抽了口氣,僕人急忙在上頭放了一個軟墊,再小心的扶著他,才終於歷盡艱難的坐了下來。
李觀瀾一臉不解,「屠公子,你這是……」
「小王爺,小子擔不起你一聲公子,你叫我屠深即可。這回我可真是被那些官員害慘了啊!」屠深歎了一口氣,慘白的俊臉激動得都泛紅了。「我不過辦了個百花宴,想讓京城裡過得枯燥的少爺們一起同樂,那群官員卻這般編排我!他們怎麼不想想自己的管教方式害得子孫輩們有多麼無聊,我是替他們排解啊!害我被老爺子狠揍了一頓,家法杖責一百,現在連椅子都坐不了,再加上整日傷懷憂慮,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了。」
屠大慶聽了,老臉狠狠一抽,心忖老子什麼時候揍你了?還家法杖責?孫子這副慘狀,彷彿他對自己的孫子很凶殘似的,不過這黑鍋他也只能默默的背了,總不能在小王爺面前拆了孫子的台。
李觀瀾則是差點沒翻個白眼,這麼無恥的話都說得出來,不愧是京城第一紈褲,帶壞別人家的孩子還不許人家說了?
「你真的受傷了?本王今日原是來帶你入宮的,不過……」不管他怎麼看,都覺得屠深傷得很假,但要是這小子在入宮期間有了什麼差池,他絕對相信屠大慶非把皇宮宮牆給拆了不可!
屠深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悲憤地道:「小王爺這是懷疑我?要不我褲子脫下讓小王爺驗一驗?」
要本王驗這小白臉的屁股?李觀瀾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敬謝不敏,「不必不必,你自個兒好好養傷吧!這入宮一事,暫且作罷。」他很快地轉了個話題,「但你辦這百花宴,確實讓一群貴胄子女都出了大糗,更是傷風敗俗,律法上或許拿你沒辦法,但道德上卻有很大的瑕疵,如今一群官員都等著你給個交代,你怎麼說?」
「冤枉啊小王爺!」屠深義憤填膺的道:「我只是辦個宴會,是他們自己光溜溜的跑出去,這能怪我嗎?我能擋一個,擋得了一百個嗎?他們還有的輸了錢就跑,我那宴會的損失,還沒和他們算呢!」
「會有人在盡興的時候沒事自己跑出去?」李觀瀾面色一沉。「屠深,你言語不盡不實!有些官員甚至要求你賠償,你想推卸責任嗎?」
「我……」
屠深還想解釋,這時候童渺渺居然莽莽撞撞的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還嚷嚷道:「屠深!聽說小王爺今天要到你們家來……」
直到衝進花廳了,她才看到小王爺已然在座,屠大慶也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只有屠深眼睛一亮,滿腹心思快速地轉動起來。
「你是誰?」李觀瀾有些不悅,雖然這闖進來的丫頭生得十分標緻,但這裡並不是她適合出現的場合。
「小王爺,她是對面童大將軍的孫女童渺渺,那日百花宴她也在場。」屠深連忙道。
「你在場?你一個女孩子家,到那種不三不四的場合做什麼?」李觀瀾厲聲質問。
童渺渺嚇了一跳,在小王爺面前她可不敢放肆,她吶吶地回道:「我去找我五個哥哥啊!」
在李觀瀾提問之前,屠深又插口道:「是了是了,那日百花宴中發生的事,渺渺全程目睹,她可以證明那場裸奔是個意外,真的不是我刻意造成的。」
「是啊,我是在那裡,但那是……」
她原本就要把那天的事全盤說出,卻被屠深打斷了——
「唉,渺渺,你應該還記得,那日不知是誰引起了騷動,結果大夥兒都往外衝,我們拚了命想留人不讓他們出糗,但他們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忠告,執意出去裸奔,不知那騷動是誰造成的,現在百官在朝攻擊,一個應對不好,那人可是要人頭落地的啊!」屠深一臉難過地搖了搖頭。「不過我想,應該也不可能有人會笨到出來承認的。」
人頭落地?童渺渺嚇了好大一跳,那件事她也有一半的責任,她可不想人頭落地啊!而且……她更不希望屠深因此惹來殺身之禍,她終於明白自己也算是闖了大禍,而屠深現在似乎在替她隱瞞,替她扛起。
她感激地偷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打蛇隨棍上,連忙對李觀瀾說道:「真的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是他們自己不穿衣服往外跑的,不干屠深的事,也不干我的事啊!」
屠大慶有意無意地看向了童渺渺,這丫頭居然替孫子說話,這麼反常的現象,讓他肯定那場裸奔意外一定是孫子搞出來的,指不定還夥同童渺渺一起。
不過這話聽在李觀瀾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感想,連童家的女娃兒都替屠深擔保了,童濤山的人格及脾氣出了名的剛硬正直,他倒是信了屠深可能是無辜的。
不過裸奔事件鬧得這麼大,實在無法就這麼不了了之,於是李觀瀾搖了搖頭,說道:「屠深,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事情發生在你辦的宴會上,你總得給個交代。」
說到這個,屠深像是突然來了精神,原本頹喪的表情一肅,坐直了身子道:「小王爺,這件事另有蹊蹺,請容我細細稟明。來人啊!」
他喚來身旁的僕人,交代了幾句,那僕人應命退下,不多時便抱著一堆衣服雜物前來,放在地上。
「小王爺,你看,這是那群官員之子來不及穿走的衣物。」屠深命人挑出了五、六件,在小王爺面前展開。「這幾件衣物,有幾個相同之處,不知王爺看出端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