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平沒吭聲,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也並沒有拒絕她的挽攬。
「啊——」薇薇安回頭對我揮了揮手,說:「拜!於滿安。」
拜。我喃喃地,沒有發出聲來。
不知為什麼,他們那相偎的背影我看著竟覺得有些刺眼。以往,浪平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來往,一個接一人,我都不聞不問,慢慢地,不曉得從什麼開始,我竟覺得不舒坦,不想看到那種畫面。
奇怪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浪平太褻瀆,也許——因為也許,我也說不出所以然。
我一步一步走上樓,樓外的天空顯得那般地暗淡。我打開燈,點起了一室的明亮;一室,暖暖的昏黃。往沙發一躺,連衣服都沒換,就那麼睡了。
第十三章
就是愛情和失戀,使我一首詩又一首詩,活得像泰山刻石驚濤裂岸的第一章。
這是溫瑞安的詩。
就是愛情和失戀,使人活得轟烈,活得璀璨;但也就是愛情,使人哭使人老使人迷亂。
電話響的時候,我剛洗完頭髮。我沒想到是他。那低沉的聲音一開始就如同磁石一般吸引住我、同住了我。
「於滿安嗎?我是陸邦慕。」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心底不斷地應喊著。
「我剛好到這附近辦點事,如果你不覺得太晚的話,我請你喝杯咖啡聊聊好嗎?」
我看看時間,八點半了,我的頭髮還是濕的。但是——「我沒事。你現在在哪裡?」我幾乎是屏住氣息。
「在車子裡。告訴我地址,我順道過去接你。」我想,他是在車子裡打行動電話的。
我把地址告訴他。說:「這附近不好停車。我會在樓下等的。你大概多久會到?」
「沒關係,你慢慢來,我會等的。」話說完他便收線。
我慌忙的整理換裝,顧不得把頭髮吹乾。就怕讓他等待。但我飛快地衝下樓時,他的車子已經在門口等著。
他走下車子,繞過車頭,替我打開車門。
「謝謝。」我的心狂跳不停。
「吃過了嗎?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吃飯?」車子又滑進了暗暗的街道中,只一會,便被亂流似的燈光包圍。
晚餐我只吃了碗泡麵,但我不餓。
「吃過了。」我說,想想又加了一句。「你呢?」
他略微搖頭,說:「我忙到剛剛才有空。不過,酒倒是喝了不少。」有點自嘲。
「那我陪你吃一點好了。」我脫口而出。但話才說完,我便脹紅起臉,有些尷尬。這話聽起來彷彿帶種模糊的曖昧。
他輕笑起來,好像很愉快的樣子,聲音帶著笑意。「那太好了。一個人吃飯很無聊的。」似乎沒有察覺我的尷尬或有什麼不對勁。
「去哪裡好呢?」他轉頭看我。
「你決定就好。」我是那麼跟隨,那麼順從。
他又看看我,忽然把車子停在路邊。我正覺得奇怪,他掏出手帕,將我拉向他,擦著我的濕頭髮。
「這樣會感冒的。」他輕輕的、動作很輕,口氣好像在疼小孩。
我不自在極了,心臟跳得更快,屏住了氣息。小聲地說:「我剛剛洗了頭髮,還沒來得及吹——」我咬住唇,停了下來。這話好像洩露了什麼似,在說我是多麼地急切。
他輕輕地,溫柔地擦拭我仍濕的頭髮。我不敢直視他,輕輕吐著氣,聞到他身上一種冷香的氣息。
「真的,」他的語氣放得平,不想驚動什麼似。「我只是試試我的運氣。打了兩次電話給你,不過,你好像都不在。」
「啊!?」我驚歎一聲,吶吶地說:「我……呃,我不知道。最近我比較忙,所以……呃……」
這陣子,我每天早出晚歸,忙亂成一團,哪會想到。我根本沒想到他真的會打電話給我。
「我還以為你不想接我的電話呢。」他睨我一眼,帶笑的。聽得出是玩笑。
「怎麼會!」但我還是慌忙的否認和解釋。「最近有些事,所以……呃,我回去得比較晚……比較忙……嗯……」
他輕笑起來。「我明白。我只是開玩笑的!」
他放開我,將手帕塞進口袋。說:「還是有點濕,不過,比先前好多了。我把暖氣打開。」
「不用了。」我連忙搖頭,不想太麻煩。清冷一點也好,讓我清醒一些,我怕太溫暖的空氣會教我迷亂。
他沒堅持。一邊發動引擎一邊說:「我並不太餓。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喝杯咖啡好嗎?」
「好。」不管他決定什麼,我都會說好的。
車子一路的開,究竟到了哪裡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跟著他,什麼都不問也不質疑。
我們進人一家安靜的咖啡館,風格裝潢有點歐陸酒館的味道。陸邦慕點了杯咖啡,也幫我叫了一杯咖啡。
「加糖嗎?」他問我。
我點頭。
他放了兩匙糖,又問:「奶精?」
我再點頭。
他喝黑咖啡,什麼也不加。
才喝了一口,心臟便又狂跳起來。我想是咖啡因的關係,和他的注視無關。這般相對坐著,目光那麼近,我簡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時間過得還真快,我還記得那時候你——」他停下來,沒往下說下去,喝了口咖啡。
我等著。
他微傾著頭,望著我說:「多久了?八年有吧?你變得有些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我想問,但怎麼也開不了口,急速的心跳讓我幾乎快承受不住。
我甚至懷疑他是否也聽到我心跳的聲音,它跳得是那麼的吵雜噪鬧。
他那樣看著我,表情專注,我幾乎接受不住,低下頭,掩飾什麼似地喝口咖啡,隨著「咚咚」的心跳聲說:「你一點都沒變,還是跟以前一樣。」
他微微一笑,說:「是嗎?我可以把它當成種讚美嗎?」
他微微紅臉。他應該懂我的意思的。
「介不介意告訴我你這幾年的情況?我很想知道。」陸邦慕端起咖啡啜一口,晶亮的眼神透過咖啡杯的邊緣強而有力地向我投射過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草草帶過。「就跟其他人一樣,上學、打工,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