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一路辛苦了。」墨青一身輕便戎裝地站在官府前迎接他,拱手為禮。
「墨青將軍守護南褚,辛苦了。」柏尚賢在僕役的扶持下,下了馬車,對著墨青拱手為禮。
「替皇上安撫天下,是我的職責,不辛苦。」
柏尚賢讓左右都退下後,從袖中取出一卷銘黃絲軸說道:「我帶來皇上旨意。」
「墨青接旨。」墨青跪地。
「北墨軍隊此次平息疫情有功,士兵們多加一年軍餉,凡有官階之將領依其戰功行賞。墨青不畏生死,領導有方,賜為靖遠伯,封地雲縣。」
「墨青謝恩。」墨青雙手接過聖旨。
「聖上還讓將軍也順便想個法子,替北墨士兵考量一下終身大事。畢竟,南褚原本就是女多於男,未婚嫁的女子不少。若是士兵能於此地結婚生子、長駐於此,亦是美事。」柏尚賢說。
墨青聞言,先是一怔,既而哈哈大笑道:「陛下和褚蓮城的心思還真是如出一轍啊!」
柏尚賢臉上笑意斂了一下。
「褚蓮城也讓我上書跟皇上說南褚女多男少,若是軍隊將長留此地,能否鼓勵他們與南褚女子成家立業。其實就我看來,這場混亂之後,男男女女你來我往,久了不免也有些情愫。若再有個什麼鼓勵方案,興許有上萬士兵願意留下來也說不一定。」墨青哈哈大笑道:「這事好,我得空就去找褚蓮城商量。」
「她還好嗎?」柏尚賢急問。
「說到這事,您可得替我勸勸那顆石頭腦袋。」墨青雙唇一抿,臉色也沉重了起來。「她算是疫病的最後一個患者,三日前也已離開疫城。然後,她說她明日便要返回北墨,誰勸都不聽。」
「能回北墨,表示身子已痊癒了嗎?」柏尚賢皺眉問道。
「疫病已無大礙。」墨青說。
「謝天謝地。」
墨青看著他臉上笑容,終究什麼話也沒說。因為等見著了她,尚賢特使自然就知道狀況了。
「我帶你去看看她吧。勸她多休息吧。」墨青說。
「好好好。她怎麼就不多休息呢?明明身子那麼不好。」柏尚賢焦急地往前走了幾步,既而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人現在在哪裡。
「她那個性就只急著做她想做的事,根本不管身體。之前還沒離開隔疫區前,就已經寫了幾篇奏折要我往上呈。」還說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聽得他提心吊膽了起來。「幸好,皇上猜到了她的個性;在我第一次替她送出奏折的那日,就已收到皇上的聖旨,讓她若是再不好好休息,所奏之事,一律不准,她這才沒再上奏。」
「雖無上奏,卻依然在寫,等著日後要面呈皇上,對吧?」柏尚賢接話道。
「唉。」兩個男人同時歎了口氣。
「您往這邊走吧。」
墨青讓士兵領來他的坐騎,柏尚賢則讓人扶上了馬車,二人於是朝著褚蓮城所在之處而去。
第10章(1)
褚蓮城喝完粥、藥,原本還想再繼續寫奏折,可萱兒不許,說她用膳完馬上坐下會積食,她只好披上披風站在窗邊假意看著花圃。
「有什麼事急成這樣,一定要馬上寫呢?」萱兒忍不住叨念著,端著杯盤往屋外走。
褚蓮城淡淡一勾唇,並未應聲。一見萱兒離開,便立刻緩步走回案前。
可才寫了兩個字,一陣腳步聲朝著屋裡奔來,她還來不及起身,便看到萱兒衝了進來。
「殿下……」朱萱兒見她冷眼望來,立刻改了口:「姑娘,尚賢殿下來了!」
「他怎麼來了!快命人迎接他到大廳!」褚蓮城心裡一陣喜,立刻起身要往外走,只是這一走得太快,身子突地一陣虛浮。
她扶著牆壁喘氣,腳步緩慢地移往門口;幸而,才走出房間,早她幾步出門的朱萱兒導已喚人備好了軟轎。
褚蓮城坐進軟轎裡,一路上就見兩旁新聘人的僕役正忙碌於刷洗,凡與她目光交接者,她便點頭微笑。
僕役們一見到她,先是一愣,可從她所坐軟轎,都猜出了她的病弱。
「殿下。」一個、兩個,繼而所有南褚人全跪下磕頭。
「我不是殿下了,你們全都起來吧。」褚蓮城輕聲說道。
「謝殿下救命之恩……」
「莫再喚我殿下了。還有,這回疫病能平,全靠北墨皇帝送來的醫藥,功不在我。」
「是您讓北墨皇帝帶著醫藥過來的,否則南褚就真的要亡國了……」
「小的是在您回來後才有口飯吃的……」
「我娘的病,是您帶來的大夫治好的……」
「是北墨皇帝仁慈。今後大家就能好好過日子了。」褚蓮對著他們微笑道。
「姑娘,您怎麼就在這裡耽擱了呢!」朱萱兒一回頭,見軟轎仍停在原地,忍不住又犯嘀咕了。「今日風大……」
「我沒事,不過是多聊幾句罷了。」褚蓮城轉頭看向僕役們,輕聲說道:「我有貴客,先去接迎。你們快起來,別再跪著了。」
僕役們起身,目送她離去,接著忍不住七嘴八舌起來。
「我娘說咱們蓮城殿下就是老天派來的使者……」
「不是說不許再叫她殿下了嗎……萬一被北墨聽到了,對殿……她不利……我們可千萬不能害她……」
「她……怎麼瘦成這樣?她會不會……」
「不要瞎說,這麼好的人,老天一定會讓她長命百歲的。最好是把那個妖孽褚櫻丹的歲數全給蓮城姑娘……」
朱萱兒聽著這些人的話,心裡只希望老天爺也能聽到他們的心聲,讓蓮城殿下活得長久些。
朱萱兒追上褚蓮城軟轎,在大廳門前扶她下轎。
褚蓮城在朱萱兒攙扶下進了屋。
柏尚賢從榻上起身,朝她走了幾步。
「尚賢兄,你的腳看來極好啊。」褚蓮城站到他面前,笑彎了眉眼。
柏尚賢看著眼前只剩一副骨架撐著的褚蓮城,眼眶不由得一紅。
「你……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氣色已恢復,便來取笑於我。」褚蓮城只是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