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他本來就不太喜歡她了,現在自己又屢屢做出惹他反感的事,她真是……豬都比她聰明!
李巧娘好煩惱,因此每天絞盡腦汁、想出各種辦法討好他。
萬幸,他沒再對她表現出厭惡,但也沒再對她做出一點親密行為。
這讓她既安心又傷心。
其實她很喜歡親近他的,可為什麼每回他一碰到自己,她就忍不住想躲呢?她到底哪裡不對勁?
她好怕即便他們感情修補好了,也會因為她這種恐懼彼此親近的毛病,而無法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果真如此,她一定憾恨到死。
畢竟,最是難忘第一眼的震撼,德馨院裡首度四目相接,他的身影已深深印入她的腦海裡。
她喜歡他,很喜歡,但為什麼面對喜歡之人的親近,卻總忍不住逃跑呢?
因為太害羞?因為她有問題?還是因為其他理由?
在找不出答案之前,她真怕再見他,又要逃跑第四回。
可作為一個妻子,她能夠一直躲避自己丈夫的親近嗎?
除非她想做一個名副其實的下堂妻,否則絕對是不行的。
所以當她發現丈夫出現在新房外頭時,她癡癡地望著窗上他的倒影,順長勁瘦,雖沒親眼見到人,但那淡淡的儒雅氣質已撲面而來,讓她臉紅心跳。
她好想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看,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他多麼地好看、多麼地斯文、多麼地迷人啊!
但她又好怕他來敲門,屆時,她開不開?見不見他?
開了、見了,她是歡喜了,可萬一他想親近她,那她……
可惡,想到這件事就煩!她真氣自己的沒用,為什麼就是接受不了他的親近呢?
因此,他在外頭徘徊,她便在房裡踱著方步,一邊在心裡祈禱,希望他進來,一邊又祝願,他別進來……她簡直矛盾到無可救藥了。
唉,該怎麼辦?誰來教教她如何克服害怕丈夫碰觸的毛病?
「娘啊,你為什麼不把男女間的情事跟女兒解釋清楚一點,只讓我凡事聽相公安排,我我我……」她發誓她是想聽,卻總在緊要關頭出岔子,好煩惱啊!
時刻一點一點地經過,窗外的倒影依舊,讓她心動又感動。
好幾次,她的手已經觸到門栓,只須輕輕一拉,便可請他入內,或許……他們已成就好事,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
但最後,她還是什麼也沒做,只對著那抹倒影發呆。
直到倒影從窗邊移向大門,她的心差一點從胸口蹦出來。
他想進來了嗎?那她該怎麼辦?要不要換套漂亮點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好一點,給他一點好感?
不不不,換衣服的時間比較久,肯定來不及,還是梳頭吧!這個快一點。
也不對,不管她打扮得丑或美,最先要想的是如何接受他?否則她還是會逃第四次、第五次,最終弄得他興致盡失,再不願意見她——
喔,不要。想到那種結果,她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就差沒跳起來大喊——救命啊!誰來教教她閨房之道?
正當她在房裡,差點讓自己轉到頭暈時,忽然發現大門上那抹倒影停駐片刻之後,突然緩緩後退了。
不會吧?相公要走了-想到他離開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來,她腦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轟地炸開了,教她忘了羞怯、忘了掙扎、忘了一她只記得不能讓他這樣離開,然後,她的手便自作主張地打開房門了。
發現門開了,他錯愕的眼睛睜大了,那只舉在半空中的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一時尷尬到極點。
她更是難堪得想挖個地洞,直接把自己埋進去,永遠別出來算了。
誰知道他的後退不是想離開,而是測好距離,準備敲門呢?
她這樣急匆匆地開門,豈不表示自己一直在房裡注意著他呢?
喔,天哪,她沒臉見人了!
更糟糕的是,他會不會誤會她在房裡的躊躇是在習難他?故意讓他在外面等半天,才開門放他進來?
上天明監,她絕對沒有那等心思,她只是……只是有一點點害怕而已……
說起來真是笑死人,他們成親都三年多了,她這個做妻子的居然還怕相公的親近,這件事要是洩漏出去,非笑掉一堆人大牙不可。
而她又該如何跟他解釋,她沒有在拿喬,只是一時腦筋糊塗了,莫名其妙對他害羞起來,其實她很喜歡他、很渴望他、很……唉呀,想得快羞死她了。
第7章(2)
凌端就看著她的臉色忽青、忽白又忽紅,簡直比萬花筒還精采。
不過她這模樣不會有事吧?瞧她好像緊張得隨時會暈過去。
「那個……巧娘……還沒睡啊……」話一出口,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什麼白癡問題?她若睡了,還會站在這裡幫他開門嗎?「我……我調查商隊被劫的案子,遇到一些問題,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不會打擾到你吧?」嗯,這個借口還算可以。
「不會、不會。」她連連擺手,讓開身子請他進房,心裡打定主意,這回一定要給他留個好印象。
三年多來,這是凌端第二次踏入專屬於他們的新房,只見屋裡佈置雅潔,充滿少女馨香,就是沒有一點男人的氣息,而她……以他妻子的身份孤獨地在這裡過了一千多個日子。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這三年的,但那一千多個枕冷衾寒的夜晚,她,怨過他吧?
一瞬間,他心中湧起無限愧疚。
是「偏見」蒙蔽了自己的雙眼,害慘了她,若再有下回——不,沒有下回了!他發誓,打此刻起,他一定好好對她,再不讓她孤單寂寞,如此受委屈。
李巧娘待他坐好後,又給他倒了杯水。儘管已是半夜,這水依然溫暖順口、特別甘甜,應是以初春時節特地收藏的草木露水精心蒸煮而成。
為了他,她真的用了很多心思。
他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燒了幾輩子的高香,居然能在今世得到如此溫柔的妻。